棠醉聽罷挑了挑眉,看著林淮肆這副可憐的模樣,沒舍得拆穿他。
不過聽他這個意思,明擺著就是在白吟酌那裡受了氣。
“白吟酌怎麼讓你不痛快了?”
棠醉慢悠悠地坐在林淮肆身邊,不緊不慢地給三哥哥倒了杯茶。
“你要是真那麼看不慣他,直接把他趕出舊宅不就好了——那可是你的地盤啊!”
林淮肆聽了這話倒是不吭聲了。
“所以——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啊?”
棠醉托著腮,望著氣鼓鼓的三哥哥,覺得好笑。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你啊——我的小公主。”
林淮肆轉過來,一臉嚴肅地看著棠醉,一字一句道:“你和白吟酌,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啊——”
棠醉端起茶杯來擋住自己半張臉,也不看三哥哥。
雖然她能夠感覺到林淮肆那道火辣辣的眼光正全然落在自己身上打量。
“他喜歡你這件事你清楚吧,你——”
“打住啊,他喜歡的可不是我。”
棠醉一手拿著茶杯,一手伸長擋在林淮肆麵前,打斷了他的話。
“他喜歡的是肖澄,是男人,不是本公主我。”
林淮肆嗓子裡嗆了口茶水,咳個不停。
這倆人的身份一錯亂,害得他想發泄怒火都不能。
“好好好,就算是肖澄,那你既是知道了,乾嘛還要去招惹他?我可聽說,阿酌現在對肖澄的感情,都是明擺著、攤開來表示了——”
“你這幾天都不露麵,是不是就是被他嚇跑了!”
棠醉不動聲色地品著茶,才慢悠悠道:“我當時是沒想好該用什麼態度回應他的直白。”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需要他。”
噗——
林淮肆一個沒忍住,直接一口茶水噴灑在地上,換來棠醉一個極為嫌棄的眼神。
“你需要他?你喜歡上他了?以棠醉的身份,還是……”
“我的需要不是男女之情的需要,哦,當然更不可能是男子間的感情。”
棠醉從懷中掏出塊方帕,扔給林淮肆讓他擦擦嘴。
“我要讓他率軍奪回彌州,又不能讓他坐擁兵權,威脅九晟一統。”
林淮肆僵硬地點點頭,有些結巴道:“美,美男計?”
“他救我一命不假,中毒也不假,我自然是該照顧他的。”
“但我擔心他以中毒之軀難以禦敵,所以我現在,必須讓他神采奕奕上戰場。”
林淮肆又不明白了。
事實擺在眼前——下毒之人不可能主動將解藥奉上,目前唯一的解法隻能是憑借白吟酌自身的抗性。
正當他疑惑之時,棠醉又說出了一個讓他驚詫的決定。
“我要以自己為誘餌,設計抓住下毒之人,換取解藥。”
“我不同意!”
林淮肆拍案而起,厲聲反對。
“你是公主,為了一個男人以身犯險,簡直荒唐!”
“我為的不是男人——是九晟!”
“全九晟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適合帶兵降敵了——這一點,三哥哥,你我心知肚明,就連二哥哥也是默認的。”
“可即便如此,我們也無需這般心急啊——我相信以阿酌的意誌力,他完全可以消磨體內的毒素,待那時他身體痊愈,再出戰也不遲啊!”
林淮肆對上棠醉那雙堅決的眼神,隻聽她一字一句質問自己。
“你能等——二哥哥等得了嗎?嫂嫂等得了嗎?彌州的百姓等得了嗎!”
“現下大顏域主年邁遲鈍,北川或許也願出兵力助我們奪城——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都容不得你等待。”
*
白雲程為白吟酌祛毒過後,便回到了暗閣之中尋白令儀彙報情況。
“令儀師父,少主已將解藥服下,想是已無大礙。”
白令儀側坐在高台之上,偏過頭來望向俯首的白雲程,表情淡漠。
“酌兒他,沒什麼話要帶給我嗎?”
白令儀以為,他自作主張拂了自己的意思,定是要向自己反省幾分的。
“少主,少主他說……”
白雲程有些猶豫,但還是一五一十將臨走時,白吟酌那句交代告知了白令儀。
“少主他讓我轉告您——彆動肖澄。”
砰——
白令儀一把將麵前的桌子掀飛,茶水和果盤碎了一地。
著一身紅衫的白令儀眸中儘是怒火,死死盯著白雲程。
“肖澄?又是肖澄!”
“先前酌兒因為對肖澄多上了幾分心,我怕此人會對酌兒不利,便瞞著他設下此圈套,想將他從酌兒的生活中除掉,沒想到酌兒竟然為了這麼個男人,生生擋下了那隻毒矢——”
“而如今,他又為了那個肖澄,意圖違背我的指令!”
白雲程曾在荔水時跟肖澄打過交道,單憑肖澄對亡故的白夫人的情誼,他就不願意讓肖澄被無端害死,於是下意識便開口替他說話。
“或許,少主隻是認真地交了肖大人這樣一個朋友。”
“朋友?”
白令儀冷笑一聲,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階,站定在白雲程麵前,一字一句道。
“白吟酌不需要林家的人,做、朋、友。”
白雲程聽出她言語間的殺意,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對肖澄都是威脅。
“酌兒尚在鎮關王舊宅?”
“是。”
白雲程不敢再說什麼多餘的話,隻是白令儀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肖澄呢?經此一事,是不是畏首畏尾地躲起來了?”
“肖大……肖澄他,一直夜以繼日守在舊宅,照顧少主。”
白雲程頓了頓,又繼續道:“少主沒透露自己已經解毒之事,肖澄近日似乎打算外出尋找解藥。”
“哦?”
毒藥是她特製,旁人不可能有解法。
若是白吟酌平白無故祛了毒,難免會引起懷疑。
他假裝自己的毒性尚在體內蔓延,的確在她的考量之中。
如果日後聲稱是憑他的意誌力解毒,也未嘗不可,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她沒想到的是,肖澄竟然願意為了儘快幫白吟酌解毒,而在這樣的危機時刻不老實藏在府中,反而無所畏懼地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大搖大擺。
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好機會。
“既然肖澄自己送上門來,我們有什麼理由放過他呢?”
“您的意思是……”
“二次刺殺,目標肖澄。”
*
此時的鎮關王舊宅,白吟酌正靠在躺椅上,悠哉遊哉地磕著瓜子,仿佛在等什麼人。
他故意說那些話氣林淮肆,就知道他肯定會去找肖澄告狀。
到時候倆人一合計,肖澄自然便會回來。
他現在隻管安心等,等他心愛之人再度回到他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