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燭曳(2 / 2)

“我在哪裡都一樣的,更何況,殿下待我不薄。”

白吟酌巧笑嫣然,似是安慰。

“從鬆漁一回來我便收到了她的信函,裡麵還附上了那封喜帖……我還以為能見到她盛裝出嫁。”

白吟酌輕歎了一口氣,燭光下映照的臉龐好生哀傷。

棠醉不想嫂嫂沉浸在失去妹妹的痛苦裡,便將話題轉移到關星沉身上。

“那嫂嫂是覺得關星沉知曉太守和主簿的所作所為嗎?可即便是知情,私吞賑災款、毀屍滅跡、欺君瞞上可都是大罪,那可是他親生父親,他也不一定會開口吧。”

“喬兒的慘死甚至全城百姓的性命,同血脈相連的貪贓枉法,二者之中,他必然要做出選擇,而我今日所為,是在給他機會——看在喬兒的麵子上,還有可能將功贖罪。”

棠醉點點頭,明白嫂嫂的用意。

隻是他那樣透徹地看清了彆人的感情、為他們的圓滿讓步,可他自己呢?

嫂嫂真的就甘心在深宮大院之中被鎮關王夫人的名號壓住一輩子嗎?

“嫂嫂。”

白吟酌嗯了一聲,隨即抬頭望她,難得見棠醉這般認真模樣,不禁一愣。

“怎麼了?”

“嫂嫂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棠醉問得沒頭沒尾,白吟酌的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措辭。

現在的生活是自己的選擇,他有非要為之的理由,至於是否快樂,那並不重要。

“怎麼這樣問?”

“因為表哥他……”棠醉差點嘴巴一快,便將他愛慕皇嫂的事情捅了出來,趕緊話鋒一轉道,“我覺得表哥他配不上這麼好的嫂嫂。”

“你表哥在你心裡這麼差勁嗎?”

白吟酌不禁覺得好笑,原來林淮肆百般嬌慣的遠房表弟,地位還不如他這個外人嫂嫂重要。

“不是的,”棠醉很是認真地搖了搖頭,“表哥他對我很好,哪裡都好,心裡揣著誰,也是一心一意的……”

白吟酌不由向棠醉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聽懂了她話裡話外的暗示——表哥他深愛著的那個人,不是嫂嫂你。

原來這個愛操心的表弟,是在擔心他表哥心中另有所屬,委屈了自己啊。

這孩子,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阿澄,你還小,等你再經事些,就會明白了。”白吟酌說話時完全一副長輩姿態,語重心長道,“想要過安穩日子,就不能奢求太多。”

“可嫂嫂想要的,該不止安穩而已。”

白吟酌警覺地望向棠醉,隻是尚沉浸在憂愁之中的棠醉,沒覺察到他眼裡瞬時閃過的狠厲。

“嫂嫂這般美好的女子,本就是值得被疼愛的。”棠醉低下頭來,有些固執道,“我父,父親母親,在九晟開國前也曾顛沛流離,可即便如此,相互依偎的日子卻已然幸福無比……世道安穩後,他們也能恩愛如初,父親敬她愛她,此生隻她一人,直至生離死彆,那份深情也不曾淡卻。”

白吟酌看著棠醉那垂頭喪氣的模樣,明明是在勸他放棄情許他人的林淮肆,自己倒是先鑽進牛角尖悶悶不樂起來。

這個傻孩子,或許真的對他所扮演的賢淑嫂嫂這一角色,入戲太深。

“阿澄,你不用總是為我憂心,殿下會護我安樂無恙。”

白吟酌的話聽上去柔和,實則銳利——他用叔嫂的身份將二人拉遠,委婉地告訴他,不要越界。

棠醉沉默不語,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對嫂嫂的事情這般上心。

莫非,她也同三哥哥一樣,不知不覺間將自己的嫂嫂放在了心尖?

還不及想清楚這個問題,遠處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棠醉下意識跳下桌麵,護在嫂嫂身前,剛剛站穩腳跟,便聽到家仆的聲音慌張傳來。

“夫人,大人——喬太守出事了!”

*

喬太守畏罪自儘。

棠醉和白吟酌聞聲趕到時,太守府外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鬨的難民,仿佛在等堂內的衙役們下達最後的結論,好讓他們飽餐一頓。

當然,這不過是那些難民的異想天開——太守的屍體,自然是要入殮厚葬。

“查清楚了?”

棠醉抱著胸望向為首的衙役,雖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但語氣裡滿是不信任。

關鍵時刻,位居要職的太守突然自儘,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捋清頭緒,這衙役要是直接結案敷衍了事,她明日便要寫信去晟都,讓人革了這幾個不中用的家夥的職。

“這位是肖大人,這位是鎮關王夫人。”

麵對衙役傲慢的眼神,身旁的關昌言打圓場介紹道。

而知道二人身份的衙役瞬間變了一副麵孔,連連讓位邀請他們上座。

“喬大人,啊不——喬逸舟,他前些天剛死了女兒,思念過度,整日哀愁,再加之您們因扶芳饑荒一事前來問罪,他自知跑不掉便連夜服毒自儘,人證物證確鑿,實在沒什麼可查之處。”

棠醉聽了此話,不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看來這個衙役就是個吃乾飯的。

“屍體呢?”棠醉根本不搭他的茬,自顧自地往屋裡鑽,“現場發現什麼痕跡了嗎?”

一眾衙役大眼瞪小眼,誰也不吭聲——如此反應,棠醉也心下了然了。

她強壓著想罵人的怒火,已經徑直來到了喬逸舟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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