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醉的心思卻沒能因他的安撫而得到疏解,她垂著眸,歎了口氣。
“現如今朝堂不穩,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二哥如此急迫行事定然觸動了他們的利益,那些狡詐小人如何會放過你?罵你狼子野心,罵你違背祖訓,親自推你坐皇位,又要拉你下雲壇……”
“二哥,我聽聞近來鎮關王呼聲頗高,三哥駐紮邊關,屢立戰功,極具威望——你說,他會不會有所行動?”
林淮序耐心聽完棠醉的一番說辭,卻絲毫不覺得何懼之有,反而心情不錯地給她拾了幾塊糕點。
許是近來操勞太久心乏體虛,好不容易見到妹妹,眼下都清明了不少。
“棠兒,這不是你該憂慮的事情。”
林淮序將糕點推至棠醉麵前,仍是滿麵笑容。
“不管誰坐上這皇位,你都是九晟最尊貴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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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居安關內,人人稱道的鎮關王正左擁右抱、美人入懷,流連於風花雪月之中愜意得很。
自新王即位兩年來,謠言傳了又傳,可這位當事人偏偏絲毫不在意外界如何議論他們皇家之事。
一曲終了,幾個尾音變了調。
林淮肆眼底一抹警覺稍縱即逝,隻是不動聲色地張開嘴,接過美人剝好的幾瓣橘子,才不緊不慢地揮了揮手,招身旁的舞姬離開。
“殿下,晟都有動靜了。”
林淮肆已然變了神色,他皺著眉撣了撣身上刺鼻的脂粉味,沒有出聲打斷。
“前些日子公主舊疾複發,連夜召太醫入宮診治,好不容易才將公主從鬼門關救回,聖上憐愛妹妹,特命人護送公主南下至泠蘇靜養,不日啟程。”
“泠蘇?”
林淮肆一手撥開桌上的果盤酒壺,灑在桌麵上的酒水瞬間洇出一副地圖。
“雖說沒有軍事力量依仗,但卻壟斷我九晟經濟命脈……林淮衿那個草包在泠蘇整天就知道吟詩作樂,完全不顧其中彎彎繞繞……”
“哼,泠蘇啊,野心勃勃。”
“難道聖上擔心泠蘇勾結外黨叛亂?可即便如此,命身嬌體弱的公主去探查,豈不是白白送了個人質給他們?”
林淮肆卻隻是輕笑一聲,沒有任何解釋。
身嬌體弱……他這個妹妹啊。
許是太久沒見到棠醉,林淮肆腦海中浮現出三年前臨彆時二人的最後一麵,不由有些傷感。
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的變化大不大。
依他對棠醉的了解,這次南下靜養就是她的鬼主意。
“再者,朝堂上正在鼓吹鎮關王的威名……屬下惶恐,如今聖上最該忌憚的不是您嗎?”
林淮肆聽罷卻是冷哼一聲,將壺中酒一飲而儘,不怒反笑。
“二十年前天下四分五裂,父皇同母後在馬背上建立九晟國,震懾北川,趕大顏於彌州之外,統一廣闊疆土,暫得太平……”
“那時條件艱苦,從娘胎裡落了病的哥哥才五歲,卻吃穿用度事事以我為先。”
“大局未定之前,死亡和勝利僅一步相隔,父皇母後於陣前斬殺敵人,我們兩個小孩相依為命——血流成河的敵營、心腹大將的背棄……那幫安安穩穩坐於朝堂上動動口舌、工於心計的小人如何能理解。”
“母後自小便教導我們兄友弟恭,我銘記於心,二哥自是不會忘記。”
林淮肆突然咬破了拇指,在地圖上泠蘇的位置重重地抹了一筆,留下嗜血的紅色,沉聲道。
“回府。”
*
鎮關王府人丁稀少、清冷得很,雖說世人皆知鎮關王經常出入煙花柳巷、愛好花天酒地。
但前陣子不知從哪冒出來個白氏,令這鎮關王神魂顛倒、惟命是從。
為表心意,他直接遣散了府中許多妾室,獨留白氏一人。
平日裡若流連花月場所久了,但凡白氏出麵,他都乖乖隨其回府,毫無怨言。
世人都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