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了?”
雲燕說:“也就三兩句話,簡單。”
舒瑞英說:“當彆人麵說的?”
雲燕說:“對,他這人好麵子,這樣說完以後不會糾纏了。”
舒瑞英放心地說:“那可好,免得對你名聲不好。最近上門的媒人多,省的有人在背後嚼舌根。”
雲燕走到東屋門口,跟舒瑞英說:“把東西收拾收拾,你過去住院得一星期,牙缸、牙刷、毛巾、拖鞋之類的得帶全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她的好女兒剛滿十八歲,做事乾活就比以前出息不少。
說到這兒,舒瑞英又愁苦起來,還不知道手術怎麼樣呢。
她們娘倆還沒收拾完,外頭傳來大姨的聲音:“東屋是不是回來啦?”
雲燕擦了把汗,走到窗戶邊說:“在家呢。”
接著,猝不及防地一個讓她半生厭惡的聲音傳來,不是彆人,正是她上輩子的婆婆錢燕。
錢燕站在門口,不等舒樂鳳請她進屋,自己先擠進門來到棗樹下。
瞅眼碩果累累的棗樹,殷勤地說:“瑞英啊,你還記得我不?我是你錢大姐。聽說你病了,我過來看望你。”
舒瑞英跟雲燕倆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舒瑞英小聲說:“你就在屋裡彆出去,我跟她說兩句就得了。”
雲燕知道母親耳根子軟,錢燕又是個會花言巧語的人,乾脆說:“我跟你一起出去,屋子裡太悶了。”
當年錢燕和張忠凱一起哄騙她,說張忠凱跟她在一起並不是為了工作名額,還說張忠凱要當兵,根本不會要她的工作名額。
雲燕年輕,還真把他們的鬼話當真。
結婚前,錢燕一口一個“我把你當親生的閨女疼”,結婚後翻臉不是人,還把著他們家裡的錢和糧票,可勁兒使喚她當牛做馬。
張忠凱當年也是不爭氣,天生扁平足,左耳還聾,不符合當兵條件。
十八歲那年跟謝慎澤一起參加當兵體檢,首輪就被淘汰。看著謝慎澤穿著挺括的軍裝被接兵的人征走,嫉妒的要吐血。到處說謝慎澤不是憑自己本事進的部隊。
明眼人都能知道,謝慎澤什麼條件,他什麼條件。謝慎澤被選上那是正常的,他被淘汰也是正常的。
上輩子這時候,他會第二次參加應征入伍。
過不了多久還會被刷下來,當時騙雲燕說是謝慎澤在部隊使手段,故意不要他。
回到家裡玩起苦大仇深的一套,唬的年輕的雲燕拱手把工作送到他麵前。
雲燕的日子還不如婚前,白天下地掙工分,晚上在家做洗衣服做飯伺候公婆。
開放後,她順著大流做起個體買賣,先是賣扣子、收棉花,後來找準機會,搗騰港式服裝、舊製衣廠機器,這樣掙下第一桶金起家的。
彆的事她都沒關注,唯一記得謝慎澤退伍後到基層鍛煉、也就幾年的功夫,棉四廠領導大換屆,謝慎澤成了一把手。
後來聽說謝慎澤進到上級企業被重點培養,在全國國企轉私營期間,抓住機會,一擲千金買下上級總廠,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將搖搖欲墜的巨型企業扭虧為盈,引用進口生產線、與國外標準對接,代價卻是造成前所未有的下崗潮。
張忠凱就是下崗人潮中的一員,要不是雲燕事業有了起色,一大家子恐怕都得走街串巷討生活。
因此,雲燕對謝慎澤的印象真算不上好。
哪怕知道對方的判斷是正確的,是個有本事的人物,也免不了被張忠凱耳濡目染,討厭起謝慎澤。
也就是這樣,知道謝慎澤願意幫她渡過難關,雲燕的心還是很微妙的。
前程往事如夢如幻地浮現,互相交疊。
雲燕透過窗戶,看到錢燕跟記憶中的沒差,還是頭上包著黑發網,一身藍粗布的舊衣服,腳上穿著破舊的瓢兒鞋。見人笑的慈祥又溫和。
怪不得年輕會被騙,誰能想到這副德行下麵是人還是鬼。
舒瑞英捋捋雲燕的劉海:“那你出去洗把臉,桶裡還有水黃瓜,你拿著自己吃。”
錢燕過來早有準備,把油紙包的草藥往長桌放下,又從布袋子裡掏出商店賣的山楂糕。
舒瑞英嗓子不舒服沒胃口,吃這個正好。
舒樂鳳在廚房棚下準備煮冰糖綠豆湯給孫女解暑,看到錢燕拿的東西,趕了趕眼前的蚊子,大著嗓門說:“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啊。”
舒瑞英說:“是啊,錢大姐,你也太客氣了。”
錢燕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