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京中來人,本就是街麵上打混的油子出身,於各地方言臟話均極有心得,一開口就能將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頓“直娘賊”“恁你娘”“破落戶”地罵將下來,便是心性最為沉穩的陸柏,亦被罵得火氣上揚,揮掌便朝那徐百戶拍去。
他成名多年,內力深厚,動作又快,本擬一掌便能將眼前這口出穢言之人拍死,順帶立威。
誰知掌風剛出,隻見眼前驀地綠影閃動,尚來不及做出反應,隻覺一股極其渾厚的力道當胸襲來,連同自己那一掌的勁力一道被揮轉了過來,正中胸腹要害處。
肋下“格格”數聲輕響之下,竟是肋骨全數折斷,瞬間劇痛難耐,連叫都沒來及叫出口,便眼前一黑,喉頭一甜,整個人仰麵栽倒在地,口中不由自主地噴出一大口鮮血來,將四周來不及避開的人澆了個滿頭滿麵。
葉灼不出手則已,一旦出了手,便不會再給他們輪番搦戰的機會。
他一掌將陸柏擊得重傷倒地,身形更不停歇,右手借勢朝丁仲胸口正中的膻中穴點了一指,左腿卻就地橫掃,直直撞在費彬的小腿迎麵骨之上,生生將此人雙腿踢斷。
這幾下兔起鵲落,也不過是轉瞬之間,費彬的慘叫之聲剛起,丁仲麵上驚愕之色尚未來得及退去,有那等事先不曾留意,眼力又不怎麼好的人,甚至未曾看清方才發生了什麼事,綠影閃動間,葉灼已然坐回了主位之上,仍接著此前的話題,同劉正風道:“……不妨多加鞣製,取其冬日溫暖之意。”
劉正風原本也是衡山派中有數的高手,無論劍法還是掌法皆以迅捷無匹出名,卻也被葉灼方才露的這一手驚得幾乎語無倫次了。
眼見嵩山派三人的淒慘情狀,哪裡還有半點方才趾高氣揚,一言不合就要將自己拿下的氣焰在,此情此狀實在是太過難以置信,他心神恍惚,竟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隻知連聲應“是”。
連說了三聲“是”之後才發現自己這般說話似乎略帶敷衍,當下真心實意地將姿態放得更低,道:“在下俱都聽明白了,這便命炒茶師傅依法炮製,待過幾日新茶做好,便請大人賞鑒。”
葉灼點了點頭,臉上竟難得現出一絲笑意。
從前師姐不是習武便是忙於門中事務,便是閒暇時間也多半是忙著照管他們這群小的,並無什麼特殊的喜好。
反倒是在之前那個小世界中,於飲茶一道上有所偏好,此前他便打聽過了,此時難得能在一處,他自然是好好地將這事放在了心上。
能遇到一款稍加調~教便能符合師姐口味的好茶,此事實在比旁的都要緊。
劉正風既然應下,便不怕他不用心去辦。
隻需再等幾日便可,嗯,到時可以給師姐一個小驚喜,他還得去找地方練練泡茶的本領。
葉灼一麵思忖著這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事,一麵起身便往外走,倒完全不曾去管廳中殘局如何收拾。
幸而錦衣衛中人皆是個中老手,一望便知這“氣焰囂張”的三名反賊已經被他們大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遂掏出吃飯的家夥,上前將人綁成了粽子,四蹄倒攢地預備拖走。
定逸師太是個熱心腸,不忍見費彬等三人被如此對待,正要開言,卻又頓了頓,抬頭去看嶽不群,隻見他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遂歎了口氣,合掌念了聲佛號,便不再開言。
嵩山派的年輕弟子們也沒那個是願意為派捐軀的,再者見到三位師伯俱都被人輕鬆拿下,自己這點微末功夫上去豈不是隻有送菜的。
當即撤匕首的撤匕首,後退的後退,恨不得和費彬等人撇清關係,以免被這煞星魔頭遷怒。
倒是徐百戶善體人意,環視了廳中一圈,倒不曾如同旁人猜測的一般大肆株連,隻命屬下將史登達這幾位冒犯過大人的青年弟子一並綁走,其他人卻被輕輕放過了。
王百戶被派駐衡陽城已有十來年,同劉正風這城中有名的富豪鄉紳原也有些淺薄的交情,此時既然站在同一立場,又知道千戶大人對劉家有些格外照顧的情麵,自然也不會對劉正風端什麼架子,被他笑臉請托問兩句情況,倒也和顏悅色地一一作答。
滿屋子的人各有所思,各行其是,葉灼卻不會等他們,一步已邁到了門檻之外,忽地眉頭一皺,眼神如刀般在半空一掃,道:“什麼人在此窺視?”
他此言一出,驚得錦衣衛眾人立時丟了手中的事,奔至他身邊,人人拔刀在手,隨著他的目光朝西麵屋頂看去。
隻聽空中驀地傳來一聲嬌笑,一個身著紅衣的絕色女子翩然自屋頂而下,輕飄飄地落在了地麵之上,轉過頭來,對著葉灼又是嫣然一笑,道:“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她原本就生得容色傾城,此時說的這話連笑帶嗔,倒像是調~情~多過責問,聲音中略帶著幾分沙啞,不似平常女子那般清脆嬌嫩,卻彆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就連圍在葉灼身側的錦衣衛百戶們,也算得上是見慣風月的老手了,乍一聽之下,都不由得心旌搖動,身軟骨酥,幾乎當場出醜。
葉灼卻絲毫不為所動,不僅如此,甚至連半點麵子也不給地沉聲道:“與你何乾?”
其實他已是念著這人上趕著管他師姐叫“師叔”的份上,將自己放在長輩的身份上,十分克製了,否則一句粗鄙的“關你屁事”便要脫口而出了。
隻是他這句話一出,場中人人側目,心想這種千戶大人果然不愧是錦衣衛出來的,麵對這等傾國佳人竟也能狠起心腸來。
便是遲了一步,隻來得及圍在外側做忠肝義膽狀的王百戶,自覺看破了內情,也不由得對千戶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紅衣女子的容貌與他心儀的那位相比,可說是難分軒輊,此時又嬌聲軟語,眼波流轉,竟也得不了他一個好臉色麼?
在這紛亂之中,也沒人留意獨自立在廳中的魔教長老曲洋臉色古怪,且不由主地瑟縮了一下。
他倒不知道東方不敗是何時有了這女裝的嗜好,也不想知道,然而卻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不得不知道了,這幾日裡其實一直在擔憂事後被滅口,無奈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隻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過現在看東方不敗這麼肆無忌憚地以女裝出現在人前,曲洋倒是好好鬆了一口氣,看起來大約是不會被滅口了。
葉灼卻懶得去管旁人都在想什麼。
東方不敗跟在葉燃身邊月餘,此事固然讓他很是不滿,然而東方不敗剛一現身,係統三號就知趣掃描了此人全身,並知趣地向葉灼彙報了此人已“割以永治”的內情。
這輩子這人最多也隻能同他師姐做個姐妹了……葉灼立時便把他劃出了警備範圍。
隻是他難得肯放過東方不敗,東方不敗卻不肯放過他,麵上仍是笑盈盈地,朝前走了兩步,卻驀地揚手便是一掌,直朝葉灼胸口襲去。
東方不敗的功力高過陸柏何止數倍,這一模一樣的招式,在他手中用出來卻也較陸柏快上了數倍。
葉灼身隨意動,不閃不躲,反倒上前一步,食中兩指並起,朝上斜撩,正點中東方不敗的脈門。
東方不敗隻覺渾身一震,周身的內力瞬間如江河歸海一般,朝著脈門處狂瀉而去,幸而他內力精深,不惜損失部分內力,手掌一震,將葉灼黏著的手指震開,人亦借勢朝後躍出丈許,這才變色問道:“你是任我行的什麼人?”
魔教的上一任教主任我行,昔年就是以一門“吸星**”威震江湖的,左冷禪當年都在他手上吃了大虧,自此痛定思痛,才開始計劃合並五嶽劍派的。
東方不敗反叛篡位之後,對外宣稱已將任我行處死,暗中卻將其關押在了西湖湖底的黑牢之中。
此事極為機密,除了他自己之外,隻有在西湖邊負責看守的四人知道,就連任盈盈也是毫不知情的。
東方不敗昔年尚頂著忠心屬下的麵具,是任我行眼中最合適的對練之人,曾切磋交手過許多次,對這門功法自然也是極為熟悉的。
因其本是殘篇,又太過難練的緣故,普天之下也隻有任我行一人會用,任盈盈彼時年紀尚幼,也不曾得到傳授。
此時這錦衣衛的小子竟能使出“吸星**”,必定是從哪裡得到了任我行的傳承。
那四個廢物竟連個任我行都看不住,讓他脫逃了麼?
東方不敗腦筋轉得極快,一時之間自覺已經想明白了葉灼的來曆,也恍然大悟為何他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再瞧此人容貌武功皆是上上之選,年紀上也和任盈盈甚是相配,心中驀地一動,不由得脫口道:“你是任我行給盈盈預備的女婿罷?”
他這句話雖是問句,語氣之中卻已是十分肯定。
東方不敗要是說彆的也就罷了,此話一出,葉灼隻恨方才沒有立即打死此人,當即怒道:“放你~娘~的狗屁!”
絲毫不見方才那等淡定從容之態。
錦衣衛眾人不敢當麵嘲笑上司,私下裡卻都互相以目示意,人人拚命忍笑。
原來千戶大人平日裡那麼個清冷高傲的樣子,氣急敗壞了竟也是會罵臟話的。
一個念頭尚未轉完,卻見他們千戶大人急急朝著北麵空無一人的地方解釋道:“我不是!我沒有!我才不認得什麼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