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幼時(2 / 2)

乳娘推了推發怔的喻小六,替他應聲:“自然都聽小姐的。”

他就這麼留了下來,工錢如數給,隻需要在謝嵐意胡鬨的時候看護著些,莫讓她磕著碰著,也莫玩瘋了頭。

那時候的謝嵐意個子竄得快,一日要吃五六頓。表哥謝瓚打小是個這不吃那不吃的嬌矜性子,舅舅舅母為了他的身子,勸吃飯勸得頭發都花白,兩相一對比,謝嵐意省心得令他們夫妻倆抱頭痛哭,遂早早吩咐了廚房,她要吃什麼,隻管去做。

廚娘們鉚足了勁給她換菜譜,不僅喂得她小臉圓圓,連帶著喻小六也一日日豐盈起來。

謝家待下人很好,四季都量體裁衣,上好的布料穿在他身上,再沒有初來乍到時那可憐模樣的影子。

乳娘欣慰地拉著他的手叮囑:“小六,你有今日,都仰賴著小姐,你可彆跟在家一樣,事事都與人倔,你要順著小姐、哄著小姐,不許叫小姐生氣,知道嗎?”

“嗯,我記下了。”

話是這麼說的,但喻小六他……還是倔。

比如說,他不喜歡謝嵐意打鳥,綁在樹枝上的繩子細細一條,啪一聲,輕易就能彈到人臉上,還有打鳥用的石子,瞄得不好,會傷人。他也看不得好好飛在天上的小鳥被一石子打下來,在地上撲騰翅膀。

謝嵐意隻管打鳥,他就自己將受傷的鳥兒偷偷揣了帶回去治傷。

他不會讓謝嵐意掃興,隻會自己生悶氣,嘴巴抿成一條線,烏沉沉的眼睛看牆根、看天空、看田壟,就是不看笑得沒心沒肺的謝嵐意。

謝嵐意也不理他,該踩著他的肩爬樹就爬樹,縱使再生氣,他也會順從地蹲下身。

幸而她早慧,胡鬨了半年多就漸漸收斂了,舅舅請了夫子給她開蒙,她倒也坐得住,看書識字,竟一日日沉穩起來。

她看完了夫子給的書,便去翻舅舅的藏書,昔日的修士縱使已然棄道,書房中也少不得留存一些仙門典籍。

許是天生的修仙好苗子,她從書中窺蒼生,七歲那年的一個夏夜,她偷偷鑽喻小六的被窩,同他咬耳朵:“我從前是不是特彆特彆壞,不僅天天打鳥逮兔,路上見著個果子都要伸手去摘,明知道沒長好,摘了也無用,不如就讓它好好長在樹上,我太手壞了!”

喻小六摸了摸她汗津津的臉,拿扇子給她扇風,慢吞吞地“嗯”了一聲,道:“可是你改了。”

他今年十歲,村裡再笨的同齡孩子都會看氣氛說三兩句安慰人的好聽話,他卻寡言得令謝嵐意生氣,正是最需要事事有回應的年紀,同大黃狗說話都想聽兩聲合時宜的汪汪,這呆子卻三棍打不出一個屁來。

誰要聽他說這個!

氣哼哼地輕踹他小腹一腳,謝嵐意揚長而去。

她十六歲那年,放養她的滄瀾仙宗似乎覺得時機已到,宗主薑梧與十一長老親自來到青州。

那日又是隆冬,她昨夜與喻小六堆的雪人立在院中,圓胖的白臉上插著一隻碩大的蘿卜,他們踏雪而來,沒在積雪的門廊留下半點足痕。

她是一定要回滄瀾仙宗的,但喻小六……是繼續留在舅舅這裡,還是送回家呢?

相伴十三載,他們從懵懂孩提走到俗世倡行的男女大防,非但不曾疏遠,還日漸親密。舅母一度憂心他們會生出不該有的情愫,曾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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