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有見識廣闊的人,稍一沉吟便驚呼出聲:“逆轉經脈,她在逆轉經脈!謝嵐意,你瘋了!”
逆轉經脈是什麼下場,連初窺仙道的煉氣期修士都知道。
要麼經脈寸斷死於非命,要麼墮入魔道,與人人喊打的魔修為伍。
無論是哪一個,謝嵐意都根本沒理由這麼做!她是四大仙門之首滄瀾仙宗宗主的親傳弟子,是謝家天賦第一人,待這一次凱旋,她的赫赫聲名將更上一層樓。
而眼下,她無異於自毀前程!
“謝師姐……”自一人起,喚她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但沒有人能阻止她奔向另一個未知的深淵。
長風息止,謝嵐意摘下象征滄瀾仙宗弟子的發冠,墨發披散,她的臉白得像雪一般,強行逆轉經脈的痛苦比硬接老魔君那一掌還要可怖,靈府仿佛被一錘錘擊碎,即便她已然經曆過一次,也實在很難捱。
深吸了口氣,她將發冠砸在岩壁上,朗聲道:“自今日起,我與仙門正道,便如此冠。”
靈劍是從朝元劍宗的劍宗裡帶出來了,沒有要讓劍靈再隨她走一遭從前的老路,落得劍毀魂滅的下場。法衣是宗門的,便也不帶走了。
中衣透出血,她一步步走向山巔。
仙門眾人回過神來,不約而同地祭出法器。
逆轉經脈隻有兩個下場,謝嵐意還活著,並且說下與仙門正道不相往來的誓言,她是難得的天才,他們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奔魔族。
——隻能誅滅了。
“少虞,”山巔上,老魔君誌得意滿地大笑,“替本君好好迎一迎貴客吧。”
年輕的左護法詫異抬頭,他不明白魔君為什麼要庇護一個不明不白墮魔的女人,但夜叉一族是言出法隨的魔君忠臣,他隻能嚴陣以對。
下一瞬,他見到了永世難忘的場麵。
漆黑的法陣從謝嵐意腳下展開,墨雨傾盆,她身後白練一般撲來的法器光芒被墨色隔絕,最後逐一鎮壓。目之所及的天與地儘是深重的黑,一絲亮色都無法潑入。
“這是什麼功法?”少虞訥訥。
謝嵐意已走到跟前,苟延殘喘的魔兵崢然拔出劍來,老魔君笑著擺手示意放輕鬆。
“謝姑娘,”他低低咳嗽了一聲,“本君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謝嵐意定定地看著那張並不衰老的臉,傳聞老魔君天生地養,已經統率魔族六百年。他的壽命長得有些悖逆天道了,沒有人知道他還能活多久,但如今看來,好像也沒剩多少年月。
似乎勘破她心中所想,魔君笑了笑:“我時日無多,魔族被封印多年,後繼無人,你——能接替我,帶領我族離開息豐山嗎?”
少虞悚然一驚:“殿下!”
這簡直無稽之談,魔族休養生息多年,雖然青黃不接,但比較當初已好上許多,老臣們舉薦過不少天資卓絕的年輕人,哪有後繼無人的說法,不過是老魔君從不肯點頭培養罷了!
既然那些優秀的同輩都不合格,那這個女人,憑什麼!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她背叛過有著生恩養恩的仙門,當真值得信賴嗎?
一時間,眾魔無不憤然。
魔君始終從容,他用寬和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謝嵐意,仿佛年邁的長輩為稚童鋪陳前行的路,耐心而包容。
少虞從未見過魔君這般和顏悅色,即便是對他這個頗為器重的左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