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邀星這邊靜謐又明亮,柴月那頭的霓虹燈閃得人兩眼發暈,吵嚷的聲音此起彼伏。她說了幾句話,徐邀星沒有一句是聽得懂的。
柴月的臉上顯然也露出了幾分艱難之色,捂著通話口,拎著一旁人的平板,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儲藏室。
“轟”一聲,門關上。徐邀星終於聽清她喊的是什麼。
“剛剛有個客人突然來吧台,說自己十來天前在這兒丟了條兩萬塊的手鏈。草了,隔了十幾天了來找,怎麼可能找得到!我們店裡的人不可能昧下客人東西,小偷估計都給她帶到非洲去了——
哎呀,跑題了!我把失物招領台的東西給她看了,她沒找著,就要求我往前麵調監控,所以我就一直一直往前麵翻……”
即使有道門,依然擋不住外麵喧嘩的音浪。柴月的聲音被手機的收音器處理過,尾音滋滋響:
“然後,你猜怎麼著!!!”
柴月的語氣是單純的傻樂,猛地將平板舉起來給她看:
“我聽李宜音說了,你過來的那天,有個顧客鬨事,被另外一個顧客見義勇為製止了。我一直都沒注意,直到今天突然看見——這人不是祁止言麼?!”
光線太暗,柴月的手又沒有那麼穩,徐邀星低下頭仔仔細細地辨認了一會,確認視頻裡的人,就是她的男朋友。
哦。
那天她下意識揣測的,居然真的沒錯。
回想起那天祁止言的神情,她根本就沒看出什麼端倪。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祁止言沒跟自己說,不過總而言之,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徐邀星聽到柴月激動的語氣,自己也忍不住微微翹起了唇角:“是他。”
柴月還是覺得很巧:“哈哈哈哈我就說!我估計李宜音不知道祁止言是你男朋友,不然她肯定會跟你說的。嘖嘖錯過這麼個八卦,她等會就要後悔死了——”
提到祁止言,徐邀星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就好了起來。
想到他那張恣意又不羈、漫不經心的臉,徐邀星彎了彎眼睛,忍不住又低下頭,去看那段視頻。
可看著看著,她唇邊的笑意就凝固了。
祁止言是專業的,打拳的力道和技巧都不是平常人能比的,所以他下手多多少少都會留點分寸。哪怕是之前打那些小混混,他心裡也有數。
但揍眼前這個人的時候,祁止言顯然有點失控了。
如果不是旁邊他的朋友攔著,徐邀星毫不懷疑,那人的骨頭會被揍斷。
柴月隻是想跟徐邀星分享一下這件事,這會時間緊迫,還得繼續找手鏈,所以即刻就要掛斷電話。
“柴柴,等一下!”
徐邀星的眉頭緊鎖,聲音輕得像喃喃,“你再給我看一眼……”
柴月被她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站在原地,也順著她的目光往平板上望過去。
視頻裡,祁止言竟然單手敲碎了一個酒瓶,硬生生地拿著那鋒利的碎片對準了身下那人的脖頸。
看上去不像是見義勇為,反而像是積怨已久,恨不得把眼前的這個人給揍死似的。
“天呐!”
柴月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怎麼搞得這個樣子,這是什麼情況……”
徐邀星的目光落在祁止言充滿戾氣的麵龐上,沒有說話。
監控視頻繼續播放,姍姍來遲的李宜音讓安保將兩人拉開,那一直以來被壓著打的鬨事顧客,也終於被監控拍到了正臉。
“……”
手機掉到了地上,自動按了掛斷。
徐邀星的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好幾秒,她才緩緩地舔了舔嘴唇。
她好像明白,
為什麼,祁止言沒有跟她說過,
這件事了。
一整天下來,心情像是過山車,又更像是彈簧,剛剛才有了一點回彈的趨勢,就又重新跌落到了穀底,將她整個人推下了深淵。
巨大的無措和惶恐襲上心頭,她看到祁止言動手時,那種暈眩的感覺尤甚。
她很感謝祁止言默不作聲地保護她,可她同時又很矛盾,很不想看到他這樣做。
她不想。
讓祁止言跟那些人見麵。
把祁止言再次拖下水。
她更不想看到,自己曾經構想過,他對自己失望、離開自己的情況發生。
徐邀星有點僵硬地坐在原地,世界也陷入了一片死寂。她的雙手雙腳冰涼至極,過了很久,才勉強恢複了一點知覺。
她行屍走肉般站起身,撿起手機塞進口袋,徑直出了門。
早晚的天氣是最涼的。
她穿著不足以禦寒的衣物出門,上了地鐵,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