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橙覺得很不舒服,頭暈得厲害,答應道:“不喝了,再也不想喝了,好難受。”
陸瀟見他是真的走不動,便蹲下身來,一手扶著他的腿防止他摔倒。
“能自己上來嗎?”他問道。
葉橙的動作比平時要遲緩得多,慢騰騰地攀著他的肩膀爬上去,宛如一隻樹懶在爬樹。
“上來了,駕駕駕,我們出發!”成功上去之後,他忽然蹬了兩下腿道。
陸瀟差點一個沒托住,讓他滑下去。
“架你個頭,老子是馬嗎?”他哭笑不得地說。
這家夥喝醉了,怎麼會這麼可愛?
沒錯,他居然不覺得一個醉鬼煩人,而是覺得他可愛。
如果換成蔣進或者周敏豪,早就被他一腳踹到廁所用冷水洗臉去了。
過道裡,端著托盤的酒保圍觀了五分鐘,完全看呆了。
當陸瀟把葉橙背起來往外走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急忙跟上去開門。
“兩位先生,你們是找到有緣人了嗎?如果是的話,可不可以在大眾.點評上,給我們店打個好評呢?”酒保一邊推門,一邊賣力地宣傳道。
陸瀟:“……”
酒保見他不說話,繼續懇求:“帶圖的話就更好啦!如果沒有圖,我可以現在為你們拍一張,您背著這位先生的畫麵就很適合。”
陸瀟忍無可忍了,不耐煩道:“讓一讓,我們要走了。”
“啊,那、那好吧,不打擾你們了。”
酒保遺憾極了,這倆帥哥原本可以當一波頂級廣告的。哎,可惜了。
-
天色黑了下來,夜幕悄然降臨。
山海路華燈初上,車輛來回穿行。
夜風寒冷刺骨,路麵上積了厚厚一層梧桐葉,猶如一條暗金色的華麗地毯。
陸瀟本來想打個車的,但出門之後,又改變了主意。
背後貼著一個小暖爐,他竟然沒有感受到一點來自夜晚的寒意。
腳下的枯葉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音,每走一步都會流淌出一陣音符,這樣走著也挺好玩的。
唯一的不足,是背上的人太輕了,輕得他有點心疼了。
“你多重啊?”他開口問道。
葉橙雖然喝醉了,但雙耳還是靈敏的,他一手拿著向日葵晃悠,另一隻手比劃了兩個數:“五十八公斤。”
“你一米八,隻有五十八?”陸瀟驚了。
“我沒有一米八哦,悄悄告訴你,上個月量了一下,一米七九點五。”葉橙附在他耳邊,小聲說。
他呼出的熱氣弄得陸瀟耳垂癢癢,同時也笑了起來。
“你真是醉得不輕,有哪個一米七九的男生,會承認自己沒有一米八。”
他發出低沉的笑聲,胸腔微微震動。
葉橙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悄悄告訴你啊,你不能告訴蔣進,不能告訴周敏豪,也不能告訴譚曉琪。”
陸瀟快被他整瘋了,笑得停不下來,故意問道:“還有呢?除了這些之外,還不能告訴誰?”
他想看看,葉橙會不會把班上的人都說一遍。
結果,這家夥還真的全都說了一遍,報菜譜似的流利,不愧是一班之長。
陸瀟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巨他媽後悔剛才沒給他那一段錄音。
提到那些人,他這才想起來,他和葉橙先走了,還沒和他們說。
陸瀟暫時停下腳步,說道:“抱好我,彆掉下來。”
“嗯?”葉橙迷迷瞪瞪,但還是選擇聽從他的話,馬上收攏了手臂。
陸瀟鬆開一隻手,伸到褲子口袋裡麵去掏手機。
他明明可以把人先放下來再去拿,但偏偏不想這麼做。
好像一刻都不想把他放下來,最好一直這麼背著。
“給蔣進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們先回去了。”他看也不看,把手機往身後一遞道。
葉橙接過手機,陸瀟順勢又把他背好,繼續往前走。
“密碼是……”
他剛說了幾個字,身後就傳來一聲愉快的“我解開了”。
陸瀟一愣:“你解開了?”
葉橙帶了點炫耀的口吻:“不就是3.14.159嗎。”
陸瀟震驚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用圓周率當密碼的?”
“你不是一直都用圓周率嗎。”葉橙肆無忌憚地在他的手機上戳來戳去。
陸瀟心下更奇怪了,不過問一個醉鬼也問不出什麼來,隻得作罷。
葉橙撥通了電話,對著那頭道:“喂,你好,請問聽得到我說話嗎?”
他認真地樣子,格外好笑。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回答道:“我不是瀟瀟的小情兒,也不是金絲雀,我是他的同學。”
陸瀟越聽越不對勁,扭過頭道:“你打給誰了?”
葉橙把手機貼在他耳朵上。
那邊傳來一個帶著幾分邪魅的醇厚男聲:“嘖嘖,瀟瀟啊,你什麼時候找了個小男朋友了?”
陸瀟一看屏幕,上麵寫著“陸占陽”三個大字。
他登時頭大如牛,忙解釋道:“表叔,我打錯了,不好意思。”
陸占陽顯然不相信:“得了吧,喝得醉醺醺的,你們在哪家夜店呢?要不要表叔去幫你擦屁股啊?”
“掛了掛了。”陸瀟騰不出手來,一個勁兒低聲指揮葉橙道。
葉橙是個有禮貌的孩子,他拿著手機挪回自己耳邊,對那頭說:“表叔,瀟瀟讓我掛了掛了哦。”
陸占陽瘋狂地大笑起來,差點把自己給嗆死過去。
“快、掛!”陸瀟真的要瘋了。
葉橙啪嗒按下紅色按鈕,聽話地說:“掛了。”
那架勢,似乎陸瀟還應該表揚他做的好一樣。
陸瀟黑著臉說:“打給蔣進,蔣、進!你喝了酒就變成文盲了嗎?還年級第一呢,三個字和兩個字都分不清?”
他話音未落,手機屏幕就懟到了他臉上,兩根手指頭險些戳進他的鼻孔裡。
“蔣、進——是這個嗎?”葉橙生怕他看不清,湊到他眼皮子底下給他確認。
陸瀟真的服了他了:“是!就是這個!葉大少爺,你能不能彆把手靠我鼻子這麼近,很危險的知道嗎。”
葉橙撥通了電話,順手敷衍地摸了摸他的鼻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是比較傻缺的那一個,但陸瀟總有一種他在哄狗勾的錯覺。
這次總算沒出差錯,他和蔣進說完之後,拿著手機用和剛才一樣歡快的聲調說:“打完了。”
陸瀟聽出來了,他是真的想讓自己誇他……
“你真棒。”他滿臉無語地說。
葉橙嘿嘿一笑,手臂又收緊了一些。
陸瀟眼眸暗了下去,也把他背得更緊了點。
兩人路過沿街的梧桐樹,紛紛揚揚的落葉落了他們滿身。
葉橙問他:“我們要去哪兒?”
他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陸瀟要把他帶到哪裡去,但卻沒有絲毫的焦躁和不安,甚至山海路都要走到儘頭了,才問出這個問題。
陸瀟彎了彎嘴角,說:“把你賣了。”
“把我賣了?”葉橙茫然地瞪著大眼睛。
“嗯,就這麼跟著我出來了,賣了你也會幫我數錢吧。”
“幫你數錢?那我能賣多少錢啊?”
被酒精侵占頭腦的葉橙,隻能理解他字麵的意思,但那些話連成句子後,就不太能明白的過來了。
“多少錢啊,讓我想想。”陸瀟抬頭看去。
茂密的梧桐葉縫隙裡,透出月亮的狡黠的身影。
“多少錢都不賣,”他黑漆漆的眼中倒映著那輪明月,平靜而溫柔,“我舍不得賣。”
儘管葉橙聽不太懂,可還是覺得陸瀟真好。
陸瀟不賣他了。
他開心地又踢了兩下腿,順勢靠在寬闊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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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瀟家裡住在離山海路不遠的地方,是一塊鬨中取靜的彆墅區。
從剛進那扇雕花鐵門開始,葉橙就好奇地東張西望。
“你喝成這個樣子,送你回去奶奶會擔心的,先在我家住一晚。”
陸瀟以為他是疑惑,便對他解釋。
葉橙沒理他的話,趴在他背上一指前方道:“陸瀟,中間那個噴泉呢?”
“啊?什麼噴泉?”陸瀟看向他指著的秋千,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葉橙又說:“老頭從杭州運來的假山石呢?池子裡那兩個百年王八呢?門口那對大紅燈籠呢?”
陸瀟:“……你在說什麼?”
葉橙有點生氣了:“誰讓你把那倆醜不拉幾的石獅子擺在那裡的?那塊地我讓你種繡球,現在是什麼?你種了一畝韭菜嗎!”
陸瀟看著孟黎特地買回來鎮宅的石獅子,以及她閒得沒事種的韭菜,眼神逐漸變得十分困惑。
“不對,這到底是哪裡?”葉橙待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你放我下來!”
陸瀟覺得他不像喝了酒,倒像是吃了沒煮熟的菌菇,眼前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他哪裡敢把他放下來,連聲哄道:“我們先進去,進去我給你衝一杯蜂蜜水,你需要醒醒酒。”
葉橙憤怒地不行:“我沒喝醉!你以為我在說胡話嗎?”
陸瀟費了老大勁,把他從鐵門背到入戶門。
又廢了老大勁,一邊按住他一邊打開門。
當他背著拚命掙紮的葉橙走進去時,突然發現哪裡不對——
客廳裡,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瀟瀟,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哎,這是誰?”
葉橙停下了掙紮。
陸瀟也慢慢地轉過去,麵色發白道:“媽,你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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