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湯藥散發出濃鬱的苦味,尚且不斷地往外冒著絲絲白氣。
而她既然自稱是自己的貼身婢女,如何會這般沒眼力見兒地呈上一碗滾燙的湯藥,誘哄她喝下?
她是沒了記憶,可到底也不是真的壞了腦子。
她心中愈發懷疑這婢女有鬼,暗自生起防心,微微攥緊了拳,垂眸溫聲言道:“那,有勞你放在邊上的桌案上就成,等它晾涼了我便會喝。眼下我頭暈的很,想一個人安靜地休息會兒,你且先退出去吧。”
室間有片刻的靜默,紅衣烏眸低垂,自然也是聽出了她此話的言外之意。
此番來走這一遭本就是為了試探季書瑜的狀態,如今得到了不錯的回饋,她覺著勝券在握,任務將成,心情一時倒也出奇的不錯。
若此看來,那這湯藥喝與不喝也都不大要緊了。
左不過,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如今若是執意強迫她,恐怕惹惱人後隻會使得晚上的行動愈發難以開展。
思及此,紅衣微微頷首,鬆了口笑聲應答道:“那夫人您便好生休息著,莫要忘了喝藥,今日外頭風大,您便莫要隨意出去閒逛了。待晚些時候婢子再來引您去湯泉處泡藥浴,驅一驅身上的寒氣。”
說罷,她最後瞧了季書瑜一眼,將那湯碗置於桌麵上,施施然出門去了。
見她走的乾脆,季書瑜心中略感意外,隱隱有些疑惑是否是自己太過警惕,猜測錯誤了。
待確定外頭的人走遠,她方才再度從袖中取出那隻金釵來,照著方才的念頭,將梧桐簪頭使用巧勁旋轉著打開。
順利地取下釵頭後,簪子裡頭又掉出一個用紅墨書寫的卷紙條來,咕嚕嚕滾落於她手邊。
紙片上是密密麻麻的紅字,瞧的季書瑜眉心微跳。她揀起紙條展開,但見其上字跡模糊,色澤烏紅,瞧著倒並非像是用朱砂紅墨寫成……
有些像是人血。
她心下隱隱產生一種不大妙的預感,起身往屋中的圓桌旁走去,一邊借著日光逐字逐句地分辨那些字。粉唇輕啟,不自覺地將上頭的詩詞輕輕念誦。
“髻擁春雲鬆玉釵,眉淡秋山羞鏡台,海棠開未開,郎君來未來……”
是一首旖旎纏綿的豔詞。
她正垂眸思忖,也不知怎地,下一刻後腦處猝不及防的傳來一陣猶如千根牛毛細針刺紮般的疼痛,其中伴隨著閃現出幾個模糊不清的畫麵。
……
那似乎是一個月夜,一隻蒼白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麵頰,以冰涼的指尖細細描摹著她的眉眼,激的她忍不住跟著輕輕發顫。
對側那個看不清麵容的男子麵上隱隱帶笑,傾身過來,若情人間的曖昧低語般同她字字繾綣地念道:“髻擁春雲鬆玉釵,眉淡秋山羞鏡台……”
頭疼欲裂。
她難受地抬手扶住額角,疼痛逼得她忍不住彎下身去,動作間一時不察竟是失手掀翻了桌上的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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