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出什麼事了嗎?”林明遠問道。
“你不要插話。”林夫人道。
“是明遠低下頭。
“明軒來我們家已經十五年了,今日所說之事,與他的身世有關。”
“明軒不是父親與姨娘所生嗎?”林明遠忍不住又開了口,林夫人瞪了他一眼。
“明軒是齊州葉瓊葉大人之孫,我的好友葉清泉之子。十五年前,葉大人被同僚設計誣陷,清泉也被誣告,兩人被判死罪,葉夫人和少夫人隨後自儘。”林老爺開口道。
林明軒瞬間就紅了眼,丁希睿看著他,握住他的手。林明遠與文悅心對視一眼,又看向林明軒,滿眼同情。
“我與清泉在醫館認識,他在醫術上頗有天賦,我們二人經常在一起探討交流,關係最好。那時葉家讓他專心準備科考,他有時從家裡偷偷跑出來,化名古清泉與眾人交往。”
說完,林老爺看向林夫人,說“所以,我的同窗裡沒有葉姓的,大順沒有向你撒謊。”
夫人點點頭。
“我在齊州學習幾年後,就回到了濟世堂。可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清泉的急信。我趕去齊州,那時他已經入獄,我花了身上大半的錢,去牢獄裡看他。他說,葉家被一環一環設計,如今昭雪無望,求我照顧明軒母子。”
“明軒母子在齊州城外的一個村莊裡住著,明軒是清泉的孩子,但並未入葉家族譜,其中原因,我並不清楚。但也正因如此,官府以為葉家沒有孫輩。我找到他們,告訴她清泉的消息。她一時氣急,昏倒過去。我為她診脈,發現她竟已經病入膏肓。”
林明軒淚流不止,丁希睿將手帕遞給他,握緊了他的手。其他幾人也偷偷抹眼淚。
“明軒母親去世後,我把明軒帶走了。但我怕萬一有知情人找去,不敢直接回家,在外待了幾天,又繞了些遠路,到了江津縣,還假裝坐船去小彎島。不過,明軒幾乎一直待在馬車裡,沒有露麵。”
“後來,我把明軒帶回家,因為明軒身世乾係重大,齊州的案件當時還十分緊張,連洛城縣街頭巷尾都有人議論,萬一不小心泄露,全家都會遭殃。我便說,明軒是我與外麵的女人所生。”
林夫人把頭扭向一邊,掏出手帕擦眼淚,林明遠一臉震驚。
“如今,葉大人之事已經沉冤昭雪,明軒可以認祖歸宗,這裡有清泉的信,還有明軒母親的遺物,可作為證據。明軒,你長大了,如何選擇,都由你來決定。”
林老爺說完,將身邊的盒子拿給林明軒,起身出了屋子。
林夫人輕輕地拍了拍丁希睿的肩膀,也走了。
“明軒,你不會要走吧。”林明遠走了過來,問。
“明遠,我們先回去。”文悅心把他拉走了。
正廳裡剩下丁希睿與林明軒二人。
良久,丁希睿開口“我們回去吧。”
明軒站起來。
丁希睿把他送到書房,讓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起身正要出門,卻被他拉住了袖子。
“你不要走。”
他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哀求一般看著她。
她心中一疼,轉身,把他擁入懷中。
一陣啜泣聲傳來,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背。
良久,林明軒抬起頭,眼睛腫了起來,像核桃一般。
指著衣服上的一片濕,丁希睿笑道“我的衣服,你可要給我洗乾淨了。”
“給你再買十件新的。”林明軒也笑了。
他讓她坐下,拿出帕子,給她擦衣服,開口道“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沒入葉家族譜?”
“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的話也沒關係。”
“我娘是我爹的第一任妻子,她是客商之女,隨我外祖父外出,到齊州時,遇上了我爹。兩人兩心相悅,我娘便進了葉家的門。但是,從小自由的我娘,在葉家過得很不開心,她待了兩年,就病了。我爹征得祖父同意,讓我娘搬出了葉家。後來,我娘遲遲不願意再回去,葉家人都不同意,雙方鬨了很久,以兩人和離告終。但那時,我娘已經懷了我。幾年後,葉家知道了我的存在,想帶我回葉家,但我爹和家裡大吵一架,他們最終沒有帶走我。”
“這些,都是我娘臨終前告訴我的。”
“我在村子裡出生,我和娘種菜蔬、爬山、釣魚、捉蝦……我在村子裡念書,我爹常常會去看我們。”
林明軒看向窗外,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我對家裡出事沒概念,但爹沒了,娘沒了,仿佛天塌下來了。父親把我領回來,告訴我,我要忘記葉家的事情,忘記自己姓葉。要記住我姓林,是林家的兒子,這樣才能平安。”
“林家很好,祖母很好,母親也很好,她雖然並不熱情,但大哥有的,我都有。府裡沒有人敢亂嚼舌根,也沒有人敢欺負我。隻是,我覺得我對不起林家,因為我,家裡的氣氛尷尬,父親和母親才會那樣。我總想著,有一天我離開了,這個家才會正常。有時候,我甚至對家裡沉悶的氣息感到厭惡,就在去年,我還總想著能出去。”
說到此處,林明軒又忍不住流下淚。
“我是個很壞的人對吧。”
“不是,這都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丁希睿再次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