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宙海(1 / 2)

夕琉璃沉入河流,激起巨大的水花聲,世界一瞬間安靜下來。

這條河流與當初夕琉璃在夢境中掉下異融能的紫湖一樣,並非尋常生活的水,它們沒有沾濕夕琉璃的衣物,是個特彆的溶液。

明明在岸上看這隻是一條較寬的河流,可夕琉璃下去後,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望不見兩岸,宛如置身於無垠的海洋。

浩瀚深邃的“血色海洋”並不昏暗,水中四麵八方閃爍著星光,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壯麗且神秘的汪洋就像永遠也看不厭的錦繡畫卷,令人感到稀奇與震撼。

不知在海中遊了多久,凱爾派終於停下奔跑的腳步,在某個地方破水而出。

但落地的地方不是河的對岸,她們抵達到連夕琉璃都沒有印象的海麵。星海的海麵餘得一隻孤苦伶仃的小船,船上掛個燈籠,裡麵什麼人也沒有。

夕琉璃總算能離開凱爾派的背上,她一步跳上船隻,船微微搖晃,她穩住身形。

這看上去是一支普通的船。

沒等夕琉璃問凱爾派,它就率先發現不對勁。一張馬臉竟也能露出疑惑的神色,它站在水麵上繞著小船走了幾步,似乎在困惑船隻為什麼沒有因為夕琉璃的到來起反應。

半響,年老的凱爾派意識到另一種情況:“……你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

夕琉璃知曉以前時間線的自己進入過遺跡,但對她是否入海登船這件事懵然無知:“呃…也許有?不過我不記得了。”

四目相對,一個年老癡呆一個一無所知,奇妙的沉默氛圍蔓延開來。

血海上沒有月亮,海麵卻無故出現一層月光漣漪,如雪如霧如夢,波光粼粼。

無奈之下,凱爾派隻能自己尋找答案。它鼻翼輕動,低頭嗅著海麵上的月華,將它們踏成流光碎片,像作為草料一般挑挑揀揀咀嚼在嘴裡,似是尋找著什麼。

幾個拱翻、嚼咬的回合後,它終於吃到了對應夕琉璃的記憶碎片,恍然大悟:“哦老夫想起來了!是你啊瘋丫頭!許久未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模樣也沒改!真是不好意思,老夫眼花繚亂又找錯人了,‘馬上’就你送回去。”

凱爾派翻臉速度極快,幾秒鐘的時間神情就從“我們不熟”轉變成“老鐵喝一杯啊”,甚至還用上了一語雙關的調侃,惹得夕琉璃懷疑它磕了藥。

凱爾派的馬蹄噠噠作響,再一次背對夕琉璃,朝她露出自己的脊背。

聽它的一麵之詞,曾經的夕琉璃與它很熟?

這次夕琉璃沒有再輕易放過凱爾派,她雙手環胸,勢要問出點什麼:“等等,沒解釋清楚的話我是不會回去的。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凱爾派垂頭歎著氣,無聊地甩甩馬尾,不是很想解釋:“唉,又來了。每次解釋完你下一次回溯立刻就忘,然後再見到老夫時又問一遍。老夫都要說厭了……”

可夕琉璃不肯作罷,執著地揪著它的馬尾不準它走。凱爾派最疼愛它身上的毛發了,應激得當即認輸:“不準弄亂老夫的尾巴毛!老夫說就是了!”

“說到做到。”夕琉璃得逞鬆開手。

“可惡,丫頭你回溯了這麼多次,也不知道收斂收斂自己的惡劣脾性。”它忿忿側過修長的馬臉,寶石般大的眼睛回瞪夕琉璃。

後者無畏地聳聳肩。

凱爾派刨了刨馬蹄,將過去講過千百遍的話再徐徐複述了一遍。

夕琉璃聚精會神聽著,沒敢遺漏任何一個字。過去的話語越過時間與空間,來到如今的她的耳邊。

然而她沒有感覺到有多熟悉,相反,這種話語陌生得很,就如同習慣行走在大地的人突然被告知自己能夠飛翔,可以遠離陸地飛往天空,自由與恐高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是高興?還是害怕?

“你現在所看見的血海俗稱為宙海,它不是臨陸的大鹽湖,而是偏向你認知中的‘宇宙’。”

“宇宙?你是說我已經……”

“是的,你被老夫帶離了你原本的世界,落在宙海之上。”

凱爾派說著,前蹄踏了踏海麵,濺出幾朵水花:“每一滴水滴都是一個世界,每一顆星辰都有一段過往,你所望之處是萬千世界,是茫茫蒼生。”

水花落下重新與海水融為一體,消失不見。經凱爾派提醒,夕琉璃才發覺宙海的海水顏色與他們世界中的天空顏色是一樣的。

如血一般的紅。

這就是真實的蒼穹天色。她們一直都生活在一顆露珠裡,與相鄰的世界相比,她們並不特殊。

都是芸芸眾生,也隻是芸芸眾生。

“……你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們有多麼渺小?”

“嗬嗬丫頭你誤會了,這不是老夫的意願。”凱爾派搖搖頭,腦袋的鬃毛隨之擺動,“老夫也不過是奉命行事,在各世之間跑腿罷了。”

“你要做什麼?”

凱爾派側首,答道:“將你們這些世界罪人拖進宙海中溺死,若不能,則送往愚人船進行流放。”

凱爾派生於世界之外,會在每一個世界中開辟出一條通往宙海的路徑,然後裝作水馬精靈誆騙世界罪人,將她們拖下水。

但夕琉璃不受宙海海水侵蝕,而對她的流放也早在許久以前就已經結束了,因此承載罪人的愚人船沒有接受她。

凱爾派的字字誅心,即便是夕琉璃也在內心生起一陣寒意:“……是因為我被畫廊審判了?”

沒想到老馬聞言,即刻否定:“畫廊?自然不是。你身上的罪名,是由你的世界意誌自主審定,與人類任何機構的裁決都沒有直接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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