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趙德昭答言,呼延讚搶先大笑道:“曹將軍,我看你是多心了,雖然沒領到賞錢,你府中仍能做出這麼美味的酒菜,實屬難能可貴了!”
趙德昭聞言望向呼延讚,問道:“距離燕雲之戰已過兩月有餘,官家居然還沒給各位將軍發放賞銀嗎?”
呼延讚口打唉聲,道:“千歲,您有所不知,官家不僅沒發燕雲之戰的賞銀,就連平滅北漢時的賞銀,也遲遲未發。我呼延讚一介粗人,臉皮甚厚,可到各位府中蹭吃蹭喝,不求領什麼賞錢,但其他的大人府中人口眾多,又都隨著官家鞍前馬後,同樣一分賞錢都沒有。”
趙德芳一愣,看向高懷德,“高將軍,小王不懂軍中規矩。不知這賞銀是按什麼發放?是軍中出征的慣例還是打了勝仗才有的賞賜?”
高懷德不假思索的道:“按照太祖時期的慣例,大勝必要重賞,小勝則為小賞,倘若敗了不但不賞,還要重罰。所以當今官家不發北伐的賞銀,將士們都能理解,隻是不發平滅北漢的賞銀,卻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崔翰也悠悠的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官家非但一文錢不賞,還因擁立新君之事,將開國元勳石守信貶出京城。我崔翰年逾不惑,還從未見過這般有功不賞,有過卻必罰的官家。”
眾人見這些朝中大員都敢吐露真言,心中再沒了顧忌,立時你一言我一語,抱怨紛紛起來。一時間,眾口一詞,都大聲傾瀉著各自心中的不滿,堂中人聲鼎沸,怨氣衝天!
趙德芳聽了一會兒,也感到有些於心不忍,站起身道:“諸位不必說了,小王這便回南清宮,取來太祖禦賜的凹麵金鐧,帶著你們入宮找官家請賞去!”
呼延讚撫掌大笑,道:“好啊,八王千歲是官家的親侄,手中又有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金鐧,您若肯為我們出頭,莫說是賞錢,就是讓官家收回之前的成命也並非難事!”
眾人聽完呼延讚的話,大多群情激昂,隻有曹彬、潘美等宿將,緊蹙眉頭,麵沉似水。武功郡王趙德昭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霍然起身道:“徳芳,你若這樣做,無疑於逼宮。非但解決不了問題,還可能引火燒身,若眾位一定要賞錢,本王就一人入宮麵聖請賞,若官家怪罪下來,一切罪責也由我趙德昭一力承擔!”
趙德昭說著就要離開正堂,曹彬忙上前,道:“千歲,您這一去禍福難料,何必為了我們區區的賞錢,而得罪官家呢?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教我們這些人如何自處?”
潘美也道:“千歲,官家至今仍為我們擁立您為皇帝而不滿,您這個時候去麵聖請賞,官家勢必怪罪。我們眾將犯錯,有千歲可以保本,但千歲若觸犯了聖怒,又有誰能救得了您?”
趙德昭搖搖頭,望向天邊那輪紅日,毅然道:“諸位不必勸了,自古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本王不能眼睜睜看著皇叔做錯事,致使軍中將士們人心渙散,天下百姓笑話我們大宋沒有規矩,哪怕賭上本王這條性命,我也要冒死直諫!”
趙德芳也坐不住了,起身道:“二哥,你儘管入宮,小弟取了金鐧隨後就到。若你安然無恙最好,不然小弟就真要行使這金鐧的特權了!”
趙德昭搖頭,鄭重的道:“不可!若愚兄此去犯了龍顏,丟了性命,太祖的血脈可就隻剩下你一人了。賢弟切記,無論何時都不要輕舉妄動,為父皇保留一線骨血,才是賢弟當為之事。”他說完不再猶豫,毅然決然的走出正堂,直奔浚儀大街儘頭的皇宮而去。
眾人望著趙德昭遠去的背影,心中除了緊張與忐忑,還有無儘的感激。有人在心中默默為他禱告,希望他能平安走出皇宮。有人謀劃著一旦事情失敗,如何才能力保武功郡王不丟掉性命。還有人盤算著如何能脫身事外,不受牽連。更多的人則是眼眶發紅,淚滿衣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