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延懿不願再去看這個農夫,不僅是不願看到他痛苦的神情,更是不願看到未來的自己。如果一直不答應那個怪人的要求,他的下場或許比這個農夫更慘,到時候連能給自己一個痛快的人都沒有。他不敢再想下去,逃避現實最好的去處,莫過於夢鄉。
石室內看不見天空,無法分辨白晝與黑夜,就連時間在這裡都成了一個奢侈又多餘的概念。宇文延懿除了看書,就是睡覺,極少的時候會和那個農夫說上幾句話,所有的事情無非是簡單的重複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宇文延懿漸漸感覺到腹中饑餓難捱,起初還隻是“咕咕”的叫上幾聲,後來他的胃就開始擰著勁兒的疼,直疼得宇文延懿全身大汗淋漓,疼痛才慢慢和緩下來。
宇文延懿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吃過東西了,他感覺自己如果再沒有東西吃,堅持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嗚呼。但他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彆說吃東西了,就連室內的空氣都變得越來越渾濁、也越來越稀薄,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好像有人正從外麵那條狹長的石製長廊,緩緩向這間石室走來。這個人雖然走得很慢,但每走一步都鏗鏘有力。他用了很長時間,才終於走到石門前麵,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鎖。
鐵鎖打開後,石門也緩緩被人推開,一陣散發著些許黴味的空氣,從門外湧了進來。若是常人聞見這樣的空氣,隻怕要捂著鼻子退避三舍,可此刻的宇文延懿卻覺得這陣空氣,比清晨深山中帶著花香的微風更沁人心脾。
緊接著,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提著一根皮鞭大步走了進來。他看看被縛在石壁上的農夫,又看看宇文延懿,大嘴一撇道:“小子,你瞎發什麼善心,以為自己是佛祖轉世?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想餓死,就快點殺了他,否則你會死得比他更難看!”
大漢說著高高舉起手中皮鞭,帶著駭人的破空聲,用力的抽在宇文延懿身上。宇文延懿怒視著這個大漢,本能的緊攥雙拳,但他此時餓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哪還有力氣反抗?
“小子,你還敢瞪我!”大漢冷哼一聲,手中皮鞭再次掄起,一鞭子又狠狠的抽在宇文延懿身上。宇文延懿痛苦的悶哼一聲,胸前剛結痂的傷口,又瞬間皮開肉綻。
他虛弱的想從地上爬起來,那大漢卻一腳踩在他頭上,大笑道:“小子,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管彆人死活乾嘛?你無非是個叛出師門,被我們大帥救下的喪家之犬,還真把自己當英雄了?”
宇文延懿就是因為一家慘死才落得如此下場。此時聽到喪家之犬四個字,心中怒火已燃到了頂點,恨不得一劍殺了這個該死的大漢。但他的頭被踩住,全身又沒了力氣,隻能側過臉,目光森寒的盯著大漢,一字一頓的道:“你再說一遍!”
大漢冷笑道:“你還敢威脅老子!你以為自己是誰呀?”他說著一揮鞭子,正要再抽下去,忽然門外傳來怪人那沉重的腳步聲。
怪人緩步走進石室,問道:“怎麼樣,人死了嗎?”他說完望向那個農夫,眼中露出的不僅是詫異和失望,更有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大漢見到這個怪人,忙躬身道:“屬……屬下見過血帥!”方才還耀武揚威的他,頓時變得畢恭畢敬,瞬間從一頭猛獸變成一條跟在主人身後搖尾乞憐的惡犬。
怪人看看宇文延懿,一把奪過大漢手中的鞭子,“廢物,誰讓你這麼打他了?連這種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本帥養你何用?”
宇文延懿還當怪人是在責怪大漢下手太重,暗道,“這人雖然冷酷無情,好歹還不算蠻不講理,看來我或許真能活著離開這裡。”
可他的幻想,下一刻就隨著鞭梢尖利的破空聲,徹底破滅了。隻聽半空中“啪”的一聲鞭響,空氣似乎都被抽得寸寸碎裂,隨後鞭身下垂,猛地抽在宇文延懿身上,一道鮮血霎時崩現而出。
宇文延懿剛才還能忍住不叫,可這痛入骨髓的一鞭抽在身上,他再也按捺不住,慘叫出聲。怪人冷然一笑,手中軟鞭再次抽下,又濺出一道血光。宇文延懿疼得幾欲昏厥,就連那個大漢都看得毛骨悚然,額角滲出冷汗。
怪人連著抽了宇文延懿十幾鞭,直抽得他全身血肉模糊。站在一旁的大漢臉色慘白,實在有些看不下去,戰戰兢兢的道:“大……大帥,您這樣他真會死的……”
“本帥如何做事用你來教嗎?”怪人側首怒視大漢一眼,手中軟鞭猛地抽向那個大漢,立時把他抽得向後退出一兩丈,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上,險些口噴鮮血。
宇文延懿卻傲然道:“大帥?天下哪有你這般嗜血殘暴,胡作非為的大帥?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不打死我不算英雄好漢!”
怪人倒垂長鞭,微微搖頭,“宇文延懿,你對本帥而言,是一柄尚未開刃的寶劍。本帥隻會磨礪你、鍛煉你,但絕不會折斷你!”他說完大笑著走出石室,大漢也跟在他身後,快步走了出去。石門再次緊閉,斷絕了宇文延懿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