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晉的路上,春意正濃。
可以說秦顧這次跟我南下,來得真是時候。
我趕路趕得心急火燎,秦顧卻一路看美景,花銀子好吃好喝,玩得不亦樂乎。
他自小在北臻長大,見了東魏的絢爛春色後,歎了一句:“難怪父君要南征稱霸。”
“......”
這話聽著預感不怎麼好。
可以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有那麼一瞬,我甚至動了邪念。
要不,趁機就把秦顧弄死在這裡,隨便埋在哪棵杏花樹下算了?
免得他未來回了北臻,再跟他老爹似的,惦念南邊的美景,再舉兵南下,妄圖吞並諸國,一統天下。
我現在若是除掉秦顧,也算是提前為蒼生除害了吧?
可我想,還是等他嘗嘗東魏的杏花酒再說吧。
待秦顧嘗過了杏花酒,我又想等他吃過東魏的杏仁豆腐再說吧。
等吃了杏仁豆腐,我又想,等給秦顧喂過南晉的桂花酒釀小丸子再殺吧......
就這麼一拖再拖,我們趕了幾天的路,來到了南晉的永安城外。
秦顧很喜歡甜食,尤其喜歡桂花酒釀小丸子,進了南晉後,幾乎每天都要來一碗。
除了銀票,秦顧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帶,一身衣服穿了好幾天。
好歹是個北臻的太子,跟我進了永安城,也不能太寒酸潦草了。
於是,入城前,我帶他去買了身行頭,又讓客棧的小二帶他去了趟浴堂。
待秦顧回來時,我還給他買了飯食,另外又買了一碗他愛吃的桂花酒釀小丸子。
秦顧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及肩回來後,便坐在桌前不拘小節地吃起來。
耗子不在,他那頭亂發沒人幫他打理。
我看不下去,隻好找來頭油和木梳,給他梳理了一番,又替他把散落的碎發歸攏起來綁了個小辮子。
秦顧丸子也不吃了,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任由我給他弄頭發。
“歲和妹妹莫不是移情彆戀,喜歡上我了,為何這些日子對我這麼好?”
我冷聲嗤笑,“沒聽說過嗎,豬都是等養肥了再殺的。”
“歲和妹妹,想殺我?”秦顧問。
“嗯,把欠你的好都還清了,就殺了,替天下除害,所以,勸秦太子趕緊逃。”
秦顧伸手勾著我的腰間束帶,朝他的身前又拉近了一些。
他看著我壞笑道:“行啊,殺了我,正好讓我父君殺了你給我陪葬,死了咱倆同穴還能成一對兒。”
“瘋子!”
我抽手不想給他梳頭了,秦顧卻抓住我的手,又放到了他頭頂上。
“繼續,我喜歡你摸我頭。”
說著,秦顧隔著衣袖握著我的手腕,一下下地,帶著我的手撫摸他的腦袋瓜。
他看著我,似在回想著什麼。
“兒時,常看皇兄們的母妃都是這麼摸他們的,誇他們乖,誇他們聰明。”
“我就一直好奇,被母妃摸頭誇乖、誇聰明,會是什麼滋味。”
心頭微顫,我也想起了兒時窩在母妃的懷裡時的情景。
我學著母妃當時的樣子,輕輕地撫摸秦顧的頭,學著母妃的語氣。
“秦顧最乖,最聰明。”
“即使沒有母妃在,也長成了坦坦蕩蕩、豪情萬丈的好兒郎。”
“你母妃在天之靈,定是萬分欣慰。”
秦顧仰頭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第一次,我見他眸眼濕紅,俊朗的麵龐被情緒拱得脹紅。
他笑著顫聲問我:“那被母妃抱著時,又是什麼感覺?”
我站在他身前,輕輕摟住他的頭,貼在我前不久剛剛失去孩子的地方,像母妃兒時哄我那般,輕輕拍打秦顧的背。
“都這麼大了,還想娘親,若是傳出去,魏太子會被人笑話的。”
秦顧哽聲道:“歲和,下輩子,我他媽的定要先遇到你。”
我拍了拍他的頭,然後將他推開,退到一旁,冷著臉回懟了一句。
“沒用,於世比魏馳還先認識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