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果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好似是肯定,又好似隻是問她。
陸則琰沒有停留在這個話題太久,他的視線重落回鳳堯送來的信箋拓本,邊說道:“我送你回宮。”
“大人不回宮?”
蘇果聽出陸則琰話裡的意思,也顧不上之前問了一半的話,心道,難道大人還有事?
“嗯,中秋回來。”北行之事早就定下,去長春不夜才是他一時興起。
蘇果聞言,蹙眉輕啊了一聲,這麼突然。
聽得這個消息,蘇果似乎連馬車的顛簸都感受不到了,她像是疲憊地連走了幾日的路,好不容易坐下來對一切全然沒了興致。
她肩膀一鬆,眼瞼微垂,本來就不是能收斂情緒的人,此刻眼角眉梢都滿是失落。
“你出宮要買的東西,都放在尚膳監的茶房,明日自己去取。”
“嗯。”蘇果輕輕回了聲。
陸則琰掀眸看了眼靠在車廂壁上,將頭歪到另一側的蘇果,沒有多說,低頭繼續看信箋。
下馬車之前,蘇果換回了小太監的服袍。
這次出來,不過一日,白日的時候,蘇果曾覺得漫長無比,然而現在,她又覺得好短。
馬車停靠在北華門,蘇果走之前張了張口,輕輕咬出了幾個字,“大人,那我走了。”
等了會兒,陸則琰沒回,蘇果撩開簾子,準備跳下馬車,背後突然傳來男子溫涼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尤其清冽。
“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她稍楞,反應過來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及至下了馬車,蘇果覺得自己方才當真是矯情極了,大人又不是不回來,怎麼好像見不到似的。她走向宮門,扯起嘴角複又笑了笑,對自己道:一個月很快啦。
車簾空空晃蕩了下,陸則琰終於抬頭看了一眼,
“送她回去。”
“是。”
...
已過了子時,監欄院裡,蘇果屏氣凝神地走到通鋪最裡,躡手躡腳地鑽進了被窩,今日來不及洗澡,就隻能湊活一晚了。
她手上攥著陸則琰送她的白玉小貓崽,想著今日發生的事,仿佛做了場夢。
“果兒,你怎麼回來了。”
陳安洛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果心裡咯噔一下,“安洛,你還沒睡啊。”
“我是從....”
她心裡盤算著該尋哪種理由,可還沒想好,陳安洛已經替她說了,“方總管說,你今日要替他算賬,留在尚膳監不回來,算完了?”
蘇果恍然,原來大人已經與總管公公打好招呼了。
她對安洛一直有種莫名的歉疚,尤其是說謊的時候,“嗯。我算的差不多了。”
“哦。是麼。”
月光透過半闔的窗戶,疏影照在男子清峻的麵容上,總是平靜的雙眸眼角微微下垂,神色有種說不出的受傷。
“果兒。”
“嗯?”
他摸索著把手伸過去,將東西放在了蘇果的蕎麥枕上,蘇果拿起來看,竟也是一塊通透的翠玉,借著銀光,能看清上麵書著一個字:‘凞’。
“安洛...”蘇果左手還藏著陸則琰送她的白玉,右手拿著這塊不知如何是好。
陳安洛平躺,看著頭頂橫梁,語氣平淡:“進宮前,我單名一個字,凞,陳凞。”
“在這個宮裡,我一定會是那個對你最好的人,你相信我麼。”
陳安洛說話時很輕緩,似是捧著最珍視的寶物,聲音大一些都擔心吵壞她。
蘇果手心擺放著刻了字的玉器,冷冰冰的卻很是灼人,她已經有了大人送她的白玉,不知為何,她並不想再要一個。
“安洛,我覺得這太貴重了,你,你收回去。”
陳安洛沒什麼表情地翻過身背對著蘇果,他清瘦的肩影有些孤寂,“那你就扔了。”
“安洛...”
“睡罷。”黑暗中一聲歎息,“我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