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黑雲壓城城欲摧(2 / 2)

黃金台 禾乃懿懿 5041 字 2024-06-21

叛軍艱難地四處躲避,一次次發起猛攻,都被劈頭蓋腦的箭雨給射了回來。

這一仗比預期中的困難太多,濃霧似海水,愈近愈洶湧,寒意威嚇著所有入侵者,隻聞箭聲,不見箭的形影。

叛軍的攻勢遭到箭雨的折挫,不能前進半步,徒然睜大眼睛,向著那座城壘觀望。

兩日一夜的對峙,我不動,敵不動,我一動,箭雨便斷無稍減之勢。

最後,叛軍為防止遭受更大損失,逼不得已撤出了上都外圍。

他們仍堅信上都兵力微寡,眼下不過負隅頑抗,於是在公主率領之下,退往兩裡以外的此君山,準備倚林為營,隱蔽休息,與對方展開周旋。

此君山的竹篁都朝著西南方向生長,落了雪,依舊顯得鬱鬱蔥蔥。這確是一座好山,不高也不陡,是理想的駐軍之所。

公主吩咐把帥旗高懸,調動少數騎兵在前衝陣,其他人斬除草木廣開道路,以便主力跟進。叛軍們奔到漫山遍野間,緩緩恢複元氣,等待反撲的時機。

大雪深及數尺,卻不成想,乘馬的軍校領頭走至一半,猛然趷踏一聲,三三兩兩地驚叫塌倒,連馬和人一齊墮入土坑之內。

正在後軍慌亂之際,林間又有無數人馬殺來,數目遠遠超過上都駐軍——大魏丞相納蘭枚,帶著不知何處籌集的二十萬兵眾,回來了。

西晉軍從林間殺進,喊聲震天,叛軍在這一場圍攻中遭受重創,一再的往北邊敗退。西晉軍也長驅百裡緣山追擊,終於在懸崖上對最後一人“朝陽公主”趕儘殺絕——準確來說,是公主被逼至絕境,自知大勢已去,奮力反殺了西晉主將,後即橫劍自刎,墮落深淵,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四十萬叛軍,一半被殲,一半投降。籠罩上都久矣的霧氣消散了。

自此,上都終於解危。

夕陽的光芒從扇扇開啟的黃柏木鏤花大門投射進來,一線一線,金紅炫目,照耀著滿殿寥寥可數的大臣。

他們依據官職大小排列丹墀兩旁,驚魂未定,袖手佇立,甚至有些哆哆嗦嗦,注視著在輝煌大殿門口一步一步從容踱來的納蘭枚。

他沒有穿紫錦袍,沒有奉白象笏,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藍衣,腰間懸著一枚龍紋玉佩,大臣們的眼神卻從未如此統一地敬畏,仿佛見到了神話中屹立洶湧海洋的玄武。

此刻的納蘭枚,真正匹配了相印上端的玄武印鈕,那麼堅韌,又那麼鋒棱。

殿中隔著層層疊疊素白玄黑的布幔,納蘭枚立得端正,把目光投向了太上皇。

皇帝移駕行宮後,很快病發崩逝了。上有雄才遠略的父親,下有沉穩英睿的兒子,皇帝被視為元家三代中最平庸的一人,在父親纂來的龍座上坐了一輩子,自知智力有所不及,恐貽害百姓,故勤政守業,未敢有一日懈怠,直至積勞重病不起,終於博得了一句“仁德賢明,憂勞興國”的史評。

納蘭枚被起用時期,皇帝已是奄奄一息,連同太上皇一齊軟禁,也有避免國喪動搖人心之緣故。

納蘭丞相吩咐秘不發喪,皇帝的靈柩至今停留在甘泉行宮內,獨獨把太上皇接還回來了,而這位一度威懾大魏的老者,在經曆逆臣奪權、兒子病終等事後,鬢角也增多了花白,比任何一刻都更加蒼老衰弱。

納蘭枚向他端詳了一會,慢慢地俯下頭和身子,向龍座之上的太上皇深行一拜。

他又回歸了臣子的身份。

丞相恭聲奏道:“朝陽公主賊心不死,妄圖逆天而行,萬賴陛下洪福,上都之危終於解去。如今兵甲已足,當速速揮軍北上,誅除亂賊,澄清社稷。”

太上皇一手撐額,把納蘭枚由踵至頂地打量上去。

回宮以後,他也算明白了來龍去脈:原來這臣子種種逆行,並非有所圖謀,而是對事情早有防範和布置。這是奇謀士,能官吏,為他經綸中理,為他鎮定朝堂——但在太上皇的心中,不僅沒有感到絲毫欣慰,相反還漫生出一種無力的憤怒和悲哀。

曾幾何時,他也逼死過前朝的暴君,一手救回大魏,並將其推至如日中天處,無奈美人有遲暮,英雄有末路,一朝耳目聾暗,竟也淪成了被人算計的工具。

太上皇的嘴角微微抽動,兩條疲憊的皺紋深深切過兩腮:“納蘭卿,孤嘉許你的解危之策,隻是太子為叛軍挾持,暫時不可輕舉妄動。”

納蘭枚上前再奏,措詞得體,形容儘致:“我朝介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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