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利落,沒有讓遊行舟感受到疼痛,他低眉望向神色認真的薑忱,細嫩的脖頸暴露在他的視線下,垂落的碎發隨著動作左右搖晃。
見慣了京裡嬌弱的名門閨秀,乍一相識薑忱,遊行舟方才發覺,原來人有百般活法,各有千麵。
“好了,”她利落地打了個結,有些滿意。
遊行舟本就傷得不重,箭上也沒有毒,隻是讓人暫時麻痹而已,現下逃到安全處,他也放下心來。
“多謝。”
薑忱給他掖了被角,囑咐道:“你先躺會兒,我去煎藥,不要亂走!”
“知道了,再給我弄點吃的。”遊行舟少爺脾氣傍身,儼然把薑忱視為奴仆,吩咐不停,見薑忱不惱,越發蹬鼻子上臉。
直到薑忱推門出去,他臉上的笑容凍結如冰霜,目光沉沉望向漆黑如墨的長夜,全然不似剛才的紈絝樣。
“這筆賬,我可牢牢記住了。”
薑忱拿起所剩無幾的中藥放在藥罐裡煎熬,輕輕搖著蒲扇起火,劈裡啪啦的柴火燒得旺盛,搖曳的火光照映著她緊蹙擔憂的神色。
想著屋裡的麻煩人,有些頭疼。也怪她一時心軟,收了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家裡貧窮簡陋,吃食也是隨意對付幾口,剩下的錢全部用來買筆墨紙硯和各種典書,沒有什麼精致的食物給他吃,瞧他也不像是個鄉下人,日常定是個錦衣玉食的主,若是不合他心意,定是要掀桌的。
雖說如此,她還是照舊熱了冷粥和窩窩頭,拿出前些日子剛醃好的鹹菜,端著食物推門進去。
屋內,遊行舟已起身坐在桌前,手執書卷,見人推門進來,頭也不抬,隨意地翻開書頁,懶懶地開口,“來了。”
薑忱走近放下飯菜,見他拿起桌前抄寫的話本,臉色一紅,眼疾手快地要奪過去,“未經我的允許,為什麼要偷看我的東西。”
“嗯,原來姑娘也愛看情愛話本啊,想必對男女情愛之事有所精通。話本常有救人的老套橋段,今日姑娘救了我,明日我為報答姑娘,下嫁於你,怎麼樣?”
兩人視線交彙的一瞬,燭火驀然炸開,薑忱率先扭過頭,半明半暗的光線下,遊行舟隻能看見她微紅的耳尖。
早知這人沒個正形,這沒臉沒皮的話,一個大男人還真是好意思說出口,也不害臊。
薑忱心裡翻了個白眼,“我家中貧寒,養不起你這座大佛,趕緊吃飯,明天一早你就走。”
遊行舟不語,眉梢上揚,盯著人看得認真。
“我們家沒有好吃的,隻有這些可以果腹,若是你實在不喜歡,明日一早離開後再……”她與江行舟隔了幾步遠的距離,喋喋不休地說著讓她離開的話,聲音如幽穀的穿堂風,若即若離,讓人抓不住。
“哼。”遊行舟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起一塊鹹菜,放入嘴裡,瞳孔一震,又低頭夾起一塊嚼了嚼,再確認一遍。
原來真的是一塊鹹菜,不是一個鹽塊。
坐在對麵的薑忱見他夾塊鹹蘿卜放到嘴邊,又拿遠些,接著又咬了半口,以為他很喜歡。
“是不是很好吃,我前段時間和村裡的阿婆學做的。”她眼睛一亮,放下手裡的筷子,有些期待地看著他,像是一個討誇的小孩。
“嗯?這……和我平日吃的不太一樣……很,不錯。”遊行舟向來有話直說,可望見她期待的眼神,沒法說出傷人的話。
“我就知道。”說著,她還貼心地將鹹蘿卜推到他麵前,“都給你吃,家裡麵還有好多。”
遊行舟嘴角抽搐,端起冷粥壓下嘴裡鹹到發苦的味道,僵硬地招呼她,“你也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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