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還沒空過來,梁英娥又多說了幾句,“木蘭姐姐,如今你願不願意跟著我爹做事?”
“啊,這是真的問我意見?”
——我可以不願意嗎?
——還是,隻能願意。
“你們全家如今都在秀容,你不願意?”
木蘭嗬嗬了兩聲,行吧,果然隻是通知她一聲的。
明明她都想好要去河北找老兄弟們接著造反了,這是什麼意思,要進正規軍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梁英娥立刻站起來:“我爹爹來了,”
看樣子挺怕他爹的。
木蘭突然有些緊張了,沒來由的緊張。
她知道晉州刺史梁治,誰能不認識他呢。
如果說北方六鎮是帝國的長城,那梁治就是北方的定海神針。
“有他在,北方就亂不了。”
花木蘭南征北戰、從軍多年,但並沒有什麼機會跟著梁治行軍打仗,因為她不配。
梁治自己手下能打多如牛毛,那叫一個群雄薈萃,自己人都用不過來呢。
也不是說他就沒有打過敗仗,而是說就算他打了敗仗也不要緊,他這人一向是穩紮穩打,可以敗、但不會輸。
你說朝廷有這麼一個能人,怎麼不派他去平定六鎮呢,還要花錢去找柔然人。
很簡單,不是朝廷用不動他,而是朝廷不敢用他。
梁治的功勞已經很大了,在晉州他說一不二,聽調不聽宣。
而且整個晉州,甚至周邊的一些地方,但凡能叫出名的官員,你看十個有七八個是姓梁的,或者和他們家有密切的關係。
朝廷自然擔心他做大,不敢讓他再有大的功勞了。
而附近的叛軍也都清楚他的本事,所以絕對不敢往他那邊擴張地盤,反倒把整個晉州搞得好像世外桃源一般。
更要命的是,一些反賊的頭目敗了之後就往晉州投降,咱們梁大人也都把他們納入麾下,朝廷居然也不敢找晉州的麻煩,你說說……
——“這個老東西,還真有幾分能耐。”
你以為這樣的人精,七老八十等著掛了?非也非也。
他今年還不到四十,正是當打之年,而且他老爹挺能活的,剛死了沒幾年從這一點上來看,他至少還能再活二十年。
亂世之中,一個年紀輕輕、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嘖嘖……
木蘭這邊胡思亂想的功夫,那邊梁治已經進了屋。果然是一個英俊挺拔的中年人,一身的英武之氣。
和蕭映不同,梁治一瞧就是北方人,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名將的風範,畢竟他們家世代都是打仗的麼。
木蘭心想,她和梁治沒什麼交情、也沒什麼仇恨。
當然,當官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必然魚肉百姓不必說。
可現在自己全家都在這裡,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就算她骨頭硬,這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呢。
“我以前就聽說過你。”梁治開門見山說,“懷朔向來出悍將,你是個女子,倒也不負忠孝之名。”
木蘭隻能放低了姿態:“自古忠孝難兩全,忠從來都在孝前,可惜我為了孝,卻不能忠於朝廷了。”
梁治的手一看就是常年習武,這挺不容易的,畢竟人家生來就是當將軍,而不是當士兵的,用不著頂在前頭,一聲令下就行了。
他的一雙眼睛也炯炯有神,看著木蘭後背冷颼颼的,仿佛有人用刀抵著自己。
他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來:“什麼是忠、什麼是孝,倒也未必。我聽方晉說過你。”
方晉?
這裡還有他的事呢。
“懷朔城破之後,他就來了我這邊,如今是我帳下長史。他說你雖是女子,但勇武不輸男兒,眼光氣度更不尋常。”
梁治仿佛輕描淡寫說,“六鎮揭竿而起,要得無非就是活下去、活的好。”
要得是公平,還有功名利祿。
“這些,我都可以給你。”
木蘭想了想:“大人,您知道我從前是女扮男裝從軍的,我是女子之身。”
梁治坐著絲毫不動:“女子,就不想要功名利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