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渾身臟兮兮的,穿著偏大的衣褲,腰間紮著稻草串成的皮帶,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而靈動,幾乎在發光。
她用衣服裹著幾乎隻剩皮包骨的幼貓,試圖用身體溫暖它漸漸失溫的身體,大聲說道:“我自己會跟院長媽媽說!你們彆管!”
薑茵望著年幼的自己,有片刻的失神。這小小的身體裡似乎蘊含莫大的能量,使她敢於對外界所有的聲音說不。
原來她也曾如此勇敢,如此善良。
茵茵忽然抱著貓衝出大門。
孩子們根本沒想到她會突然跑走,連忙追上去,邊跑邊喊:“茵茵,你彆跑!院長媽媽馬上就回來了!”
薑茵沒有跟上去,而是慢慢在院子散步。她真的很久沒有回來過,不知道現實中的福利院是否還如記憶中這般熟悉。
她……是不是該回去一趟?
薑茵知道茵茵不會如願的。雖然她不記得自己撿到過貓,也不記得自己養過貓,但院長媽媽肯定不允許。她對貓毛嚴重過敏。
過了一會兒,門口進來一個中年女人。她背著小山似的柴火,手裡提著劣質紅色塑料袋,裡麵裝著滿滿大半袋山莓。
“人呢?”女人先把柴火放到廚房,四處尋找孩子的蹤跡,然而隻有咯咯噠叫的母雞在院子裡悠哉散步。
她叉著腰,罵了聲:“一群野孩子,又跑哪裡去了!”
然後去做飯。
福利院有十多個孩子,想要讓每個孩子吃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煮飯這個活就足夠令人頭疼,更彆說燒菜了。
好在幾個大孩子放學後會來幫忙,減輕女人的負擔。
薑茵走到她的身邊。
女人臉上溝壑縱橫,是實打實的黃土臉。那張臉沒有一點任何符合當下審美,小眼睛,大鼻子,厚嘴唇,然而眼珠黝黑明亮,極具力量感。
並不寬闊的肩膀擔起十幾個孩子的未來,手臂肌肉微微鼓起,強健有力。她似乎從不知疲倦為何物,再大的難事咬咬牙就過去了。
“院長媽媽……”薑茵的手指穿過她的臉頰,強忍著沒有落淚。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回去看看她。
無論如何,她都是自己的母親。
此時,大孩子們放學了。
他們如魚群般穿入大門,扔下沒兩本書的書包,搶過女人手裡的活計,笑嘻嘻地說:“你歇著,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