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噴出一口粉紅的血沫子，林動翻身爬了起來，一抬頭就見一葉扁舟，載著渾身上下閃爍著淡金光輝的陰老九緩緩沉入水麵。
這位塗江的水神臨走前，還輕輕對林動揮了揮手。
淡金流光消失，林動徹底清醒了過來。
“走了嗎？彭玉麟他們呢？”
他扭頭環顧四周，眉毛不由一挑，就見不遠處立著一具殘缺的身軀。
是巳蛇。
那個銀白頭發的老嫗，半張臉被黑光抹去，留下一隻獨眼，大半張嘴和一個帶著缺口的下巴，透過下巴的縫隙能看到骨頭茬子。
此刻已經死掉了，隻是死而不倒，矗立在半邊牆頭。
沒錯，牆頭也隻留下一半，另外一半被塗江龍王死前爆發的黑光抹掉，就好似一塊橡皮擦子，把人間汙穢的畫卷中不好的圖案給抹除掉了，空中隻剩大片的留白。
烏雲從天角消散。
勉強可以算是雨後天晴，儘管死掉了不少的人，但是彭玉麟的戰略目的可謂是達到了。
往後把江河水域一圍，就能截斷天京城的水上糧道，絕不會再有人與他作對。
“唔，就是代價太大了些。”
彭玉麟閃過這樣的念頭，掃了一眼滿目瘡痍的江寧府，造成如此大的損失，某種程度上自己有罪。
午馬倒是比較好命，勉強算是活了下來，至於頭上頂角的未羊，斷了一條胳膊……關鍵時刻，未羊一把抓起半空中的巳蛇擋在前麵……這正是午馬憤憤盯著未羊的原因。
“咳咳。”
一身細碎傷痕的林動還在咯血，胸前的白色絨毛落了一地，皮膚上到處是電光殛過的痕跡，心口位置更是一大片模糊的血肉。
作為承受了大半衝擊的人，林動還能站起來，就已經出乎了在場幾人的預料。
更沒想到的一點是林動，這會兒竟還有心情同彭玉麟調笑。
“彭大人，你可得好好補償我一番，傷筋動骨一百天啊。”
林動張口就言道，眼神隱晦莫測。
彭玉麟這個人怎麼樣？
某種程度上來講，算是一個好官，大清忠臣，最讓人值得稱道的就是做事秉公，哪怕是曾國藩當麵要保的人，他該殺還是會殺。
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從哀號不絕的江寧府就能看出，彭玉麟為了自身的戰略目的，不惜犧牲數以萬計的百姓。
這一次水災，可謂是浮屍無數，宛若阿鼻地獄。
“林將軍，不愧是無上極境的高手，當麵扛下鬼神自爆，竟然一點兒事都沒有，活動自如，這個時候都還笑得出來。”
彭玉麟振聲道，語氣有些許的微妙。
“不過，我有一事想問林將軍。”
讚美之後，彭玉麟話鋒就是一轉。
“哦，巧了，我也有事要問。”
林動察覺出苗頭不對，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
“本官想知道曾九帥到底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彭玉麟毫不猶豫地言道，神情之中，頗有幾分卸磨殺驢的意味。
“是與不是重要嗎？彭大人若是心中對我存了偏見，那就是一座移不走的大山。”
這種事情，林動怎麼可能會認，但既然彭玉麟說得如此篤定，林動心中亦有兩分忐忑。
“莫非，當初自己手尾沒有做乾淨？”
他心中思忖。
“伱這樣說就是做過了，做得好！那人屠子早就該死。”
石破天驚的話語，從彭玉麟口中吐出。
這一點倒是林動沒想到的，他原以為對方是要興師問罪。
“不過，一國有一國之法，曾九帥的罪就算當定，那也是朝廷來定，而非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彭玉麟麵容變得冷若冰霜起來。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
這位江寧府主人冷硬開口說道。
哈哈哈，林動氣到極點，大笑起來。
“法度？你談法度，我都覺得好笑！”
“我倒是要問問彭大人，你為了一個塗江龍王，毀壞萬畝良田，擾亂城中數十萬人的生計，讓這四野浮屍無數，這城中將官，也算被你直接抑或間接害死了不少！你與我談法度二字，心頭不瘮得慌嗎？”
林動咧嘴反問。
“此一時，彼一時。”
彭玉麟眼睛一閉很快又是一睜道，這家夥閉眼時如若在為萬千亡魂哀悼。
“……”
雙標，極致雙標。
林動都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場隻聽得到幾個人沉重的呼吸。
“你說錯話了，狗東西。”
林動手臂一擺，強忍著渾身不適，骨頭縫隙中傳來的陣陣痛楚。
他一記鐵拳如同猛龍般轟擊上去。
對於彭玉麟林動的殺意其實沒有多重，可目前看來是老彭不想放過他，既然如此，那就要狠狠地打，讓對方知道，馬王爺到底是幾隻眼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