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動把殘破的環鎖鎧,染血的蠟木杆子,撕裂的旌旗統統丟在地上,這些都是和劉槍林有關的物件。
比如,那件殘破環鎖鎧是大幾個月前,渡江戰役,被湘軍大將李續賓,李瘋子點燃的紅衣大炮,擦了個邊,落下累累傷痕。
破損到不能再用。
當時劉槍林率陣破營,一杆子大槍生生挑飛發燙發紅的炮口,染血的蠟木杆,是因為大戰中大槍的槍頭都打碎了。
最後,不得不用蠟木杆子來捅殺湘軍。
而旌旗什麼的,自然也是戰場上留下,曾經裹過劉槍林的好兄弟——四海兒的屍體。
林動把抱著的這堆東西,往趙二狗麵前一丟,也不說話。
趙二狗人都懵了。
“爺,你該不是想通過氣味,去找人吧?”
趙二狗麵無表情問道。
“怎麼,不行?”
林動心裡咯噔一下,心裡隱隱有了一股不好的念頭,難道出問題了。
“爺,大黃隻有一個,它早就死了。”
“那天,爺,您和陳生惡賊狠鬥,大黃受了他一爪子,當天晚上,都沒熬過去,不停吐血……最後,衝我嗷嗷叫喚了兩聲,就再醒不過來。”
趙二狗說這話的時候,拉垮著臉,臉上還有些難言的悲傷。
“呃,其他的呢?你不可能隻養了一條狗吧?”
林動有些無語說道。
他是沒辦法和趙二狗進行共情的,兩個人身處的環境完全不一樣。
林動所接受過的知識,教育,腦袋裡灌輸進去的三觀,他雖然也會惋惜大黃的犧牲。
可說到底,那條好狗在他眼裡,僅僅也隻是一種工具。
而趙二狗不一樣。
這家夥區區一介仆從,要不是得授了一身養狗的手藝,他和羅府那些最低賤的下人就沒任何區彆了。
所以養狗在趙二狗這家夥的眼裡,其實是一件可謂神聖的事情。
因為這是他改變自己命運的至關重要一步。
大黃是出色的好狗,在趙二狗的眼裡,也就成為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家人是可以相互傾訴,相互依托,相互間成為支柱的。
大黃算是用生命給二狗換來了一個留在林動身邊的機會。
趙二狗希望能夠借著這個機會發達起來,林動越好,他才能越好。
“爺,狗我養了很多條。不過,大黃那般敏銳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一條。爺,您若是要找人的話,小的……”
趙二狗深呼了一口氣,猶豫片刻道:“小的倒是還有個辦法。”
“哦,這樣啊,你不早說,一驚一乍的。”
林動心情頓時舒暢了兩分,有辦法就好。
趙二狗這邊要是不能動,馬新貽,張汶祥,那邊又不方便調兵的話,他想要成事,光是第一步找到劉槍林,就不知要耗費多少精力。
“爺,第二個方法,是以我平日修煉的《六畜相法》中的血神引來刺激狗狗的靈性,但是一旦用了血神引,狗狗必死不說,小人輕則要大病一場,重的話……”
“那算了。”
趙二狗話沒說完,就被林動直接打斷道。
“我先試著去找找他,要是找不到的話,走投無路,也許可能,還是得勞煩你一趟,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動誠懇言道。
他身上有一種這個世道中人,很難有的品質。
那就是——把人當人看。
至少把身邊的人當人看!
要知道這可是封建王朝,彆說把彆人當人,很多人,包括當官的,甚至不把自己當人的。
有人把自己當作是廟堂裡供奉的泥塑菩薩,諸天神佛,見不得百姓疾苦。
有人把自己當成眾生牛馬,任由權財勢使喚,不折手段。
還有些人則是把自己當作臭豬臟狗,天底下一草芥,任由風吹雨打,任由無數的腳丫子碾過。
又或是為了彆人一句話,一碗粥,就能舍身當刀,怒而拔劍。
這些才是世道常態。
唯有林動自後世而來,身上有著與整個世界,迥然不同的心態。
英王的任務,當然是重中之重。
畢竟關係到林動自己的利益。
可任務都還沒開始,就要把自己的家底,搭進去,不值得啊。
趙二狗在林動眼裡,可不僅僅是個下屬。
那天,要不是趙二狗帶著大黃趕來,林動和陳生一戰,勝負猶未可知。
說救命恩人什麼的,稍微誇張。
可二狗子,對自己有恩。
因為些許的利益,就毫不猶豫把他給犧牲掉的話,那種事情,林動還真做不出來。
做人不能太卑鄙不是?
“爺,跟著你,這輩子,我是值了的。”
趙二狗將頭扭到一邊,微微哽咽道。
“說什麼胡話?”
林動一腳踢在趙二狗屁股上,笑罵:“還想跟我一輩子,想得美,又不是娘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