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爺,年初的時候我爸不是在我家背後打了兩間房的地基嘛,本來是打算今年蓋起來的,等明光大了家裡地方也能寬敞點。”
“是,那會兒他和我商量的時候,還說起將來明光娶媳婦兒的事兒,誰料他,”衛根生說著突然有些哽咽了,四十來歲的漢子眼角泛紅,目光淒然。
蓋房是農村人一輩子的大事,看著好友當年沒能修成的院牆如今一磚一石蓋了起來,可是那人,已經住在那薄薄的黃土之下了。過往種種,猶在眼前,如何能讓人不痛斷肝腸。
衛明熹被他的情緒感染,鼻尖湧上酸軟。
她原是孤兒,也早已修煉的足夠理性,穿來月餘,融合了原主的記憶,和身邊的人相處漸厚,也日益融合了她的情感。
她好像真的和那個十五六歲、天真無憂的少女重合在一起,那些被父親疼愛的往日,那些洶湧的依戀,像密密麻麻的絲蔓纏繞上心頭。
“根生爺,剩的磚還多,我想把那兩間屋也蓋起來。明光長大還早,不過如今家裡多了門親戚,我乾爺爺走的時候再三說要帶家裡人常來,多兩間屋子也不至於住不開。”緩和情緒後,她把預先想好的說辭說了。
“蓋起來也好,那兩間屋不大,你爸原計劃等明光成家了,他和你媽,”衛根生頓了頓,“他們就搬到後邊去,把現在的讓明光住了。他呀,沒出息,一輩子就惦記著你們這個家。”
“地基都是現成的,不費什麼功夫,咱這麼多人再乾一半天也就差不多了。”
聽到他讚成,衛明熹笑著抹了抹眼淚,“我爸就明光這麼一個兒子,家裡房子自然都是他的,我和二妞大他這麼多,將來隻有幫襯他的份兒,不會和他分的。”
“又混說了,一家人都是互相幫襯,明光現在小得你們顧著他,等他大了,給你們頂用的地方多著呐。”衛根生假意責備她兩句,隨後又笑開了,“你呀你,從小就鬼精鬼精的。”
說完擺了擺手,慢慢悠悠回家去了。
衛明熹心下好笑,這根生爺,心思還挺多。不過這年頭大多數農村人思想都這樣,他是實打實的為衛季玉考慮,衛明熹並不反感,因此順著他的話音兒把事說透亮了。
容琛握著水壺喝的很慢,餘光一直掃著不遠處的衛明熹。
二人的交談他聽的一字不落。
她好像有很多麵,還有一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圓滑和通透。
可看著她皺起來的鼻子,楚楚的眼淚,聽到她淡淡的哭腔,他的心擰的生疼。
他有一種想要安慰她的衝動,甚至,他覺得,他應該保護她。
他不是一個遲鈍的人,不會將心底滋生的異樣情愫誤做他想。
可她隻是個小姑娘。
他的嘴角不自覺泛起笑意,嗯,一個漂亮的,或許還有魔法的小姑娘。
衛明熹小步挪到江大勇麵前,這人倚著灶房門又在抽煙,深沉的像一尊雕塑。
“我說江伯伯,派出所這麼閒嗎,都幫了一天的忙了,你怎麼還不走。”
正事兒辦完了,她還想和那誰單聊一會兒呢,他杵在這兒不是耽誤事兒嘛。
“呦,不裝了,原形畢露了。”江大勇斜睨著她,手裡的煙卻往外避了避,“你也知道我是幫你的忙啊?”
他目光晦澀的看了一眼站在院子裡的容琛,鼻子輕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衛明熹看著還在灶房張羅晚飯的楊紅嬌,理直氣壯回敬他,並明目張膽的翻了個白眼兒。
無視他的話中有話,衛明熹徑直走到容琛身邊,想用“你明天還來嗎”作為開場白引出更進一步的交流。
“衛明熹!”院外突然傳來大聲的呼喝。
順著院門往外看去,是趙愛武,趙富國和蘇來娣的兒子,衛明熹的三表哥。
好久沒見到趙家人了,他來乾什麼?
“你要是還有點孝心,應該沒忘了明天我奶過壽吧。”他長得人高馬大,表情陰沉沉的,看著還挺唬人。
“你腦子秀逗了啊,還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啊?我們家和你們家已經井水不犯河水了哈,奉勸你彆上門來討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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