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沒想到自己親自來,竟然連範信家的門都進不去。
這讓老頭心中充滿了怒火,有心想要闖進去,又被千牛衛盯得死死的。
最後一甩袖袍含怒離去。
將視線收回來,李朗來到閣樓上躬身道。
“王爺,按照您的吩咐,下官已經把姚相趕走了。”
見李朗欲言又止,範信輕輕一笑。
“本官知道你在想什麼,是不是覺著我心腸太硬了?”
“卑職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範信抬起頭看向遠處閒聊的莊戶,目光中帶著一絲欣慰。
“河南道下轄二十二州,一百四十萬戶人口,共計九百零二萬人。”
“其中僅汴州就有十三萬人口,這麼多災民你不覺著朝廷應該承擔起責任嗎?”
“如果什麼事都要靠本王出手,那麼朝廷還有何威望?”
“李朗你記住,李隆基不是太宗皇帝,也不是武宗皇帝。”
“他沒有那麼大的心胸能容忍一個立下豐功偉績的大臣站在朝堂上。”
“賑災完成之日,就是你我人頭落地之時。”
李朗虎軀一震,臉色浮現一抹後怕之色。
“下官愚鈍,多謝大人教誨!”
範信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去吧,災情如火,在朝廷準備扛起責任之前,儘量多準備一些糧食和藥品。”
“一旦需要要以最快的速度運往河南道災區。”
“是!”
就在洛陽商會全力準備救災物資時,此時的大明宮大殿裡安靜的可怕。
李隆基背著手在金鑾殿上走來走去,不時抬起頭向外麵看上一眼。
“陛下,姚相剛離開一個時辰,算算路程應該剛到,您先歇一會吧。”高力士關心道。
李隆基搖搖頭:近千萬人受災,每耽誤一會兒,就會有更多人死在洪水裡。”
“朕著急啊!”
這時一名內侍快步走進大殿。
“陛下,姚相回來了。”
李隆基大喜,急忙催促道:“快,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姚崇一臉尷尬的出現在大明宮。
“陛下,老臣無能沒有見到燕王!”
“什麼!”
此言一出眾臣嘩然,姚崇好歹也是鳳閣鸞台平章事,大唐宰相。
居然連忠烈府大門都進不去,範信架子也太大了。
示意眾臣安靜,李隆基陰著臉問道。
“你是朕派去的欽命大臣,難道範信也不讓進麼?”
自從上次請範信出山,姚崇對他的個人偏見已經消失了。
因此答道。
“回陛下,老臣去的唐突,驚擾了莊子裡的婦孺,還沒有見過範信。”
“哼,知道朝廷遇見了難處,自己端起架子來了。”
李隆基雖然嘴上說的不好聽,但語氣中的寒意卻輕了幾分。
端架子不要緊,就怕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他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當即走下台階對著眾臣道。
“範信不是想要像諸葛亮一樣三顧茅廬麼,朕成全他!”
“擺架!去燕王府!”
嗚嗚嗚……
悠揚的號角聲中,李隆基坐上禦攆在文武百官的跟隨下向燕王府駛去。
沿途所過之處,金鞭開道,黃旗揮舞,一時間吸引了大量百姓圍觀。
很快,隊伍便來到了忠烈府,一個文官下轎,武將下馬的地方。
“陛下,您是天子可以直接坐著禦攆進去,不用下來。”
見李隆基走下禦攆,高力士和一眾大臣連忙勸道。
“不必了,請人就要有請人的態度,你們待在這裡,朕和姚崇進去。”
抬頭看了一眼忠烈府三個大字,李隆基一甩袖袍走進莊子。
這一次他和姚崇並沒有被阻攔,提前收到消息的燕王府打開了中門。
太平公主帶領一眾仆人走出來迎接。
“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姑姑起來吧,燕王呢?怎麼沒見他出來?”
目光在人群裡掃了一圈,李隆基皺眉問道。
太平公主麵帶一絲愁容。
“回陛下,駙馬他身受重傷,又得了病,躺在床上休養呢。”
“哦,燕王受了重傷,朕怎麼不知道?”
李隆基心中冷笑一聲,表麵上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
“這個……您還是自己問他吧。”太平公主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李隆基點點頭。
“也好,朕讓隨行太醫給他看看,到底受了什麼重傷。”
說罷,一甩龍袖走進大門。
姚衝急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來到院中時,發現樹蔭下十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在那,一臉笑意的看著嬉鬨的頑童。
其中又屬一個步履盤跚的紅衣女童最引人注意。
李隆基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姑姑,如果朕沒有猜錯,這位就是範信的閨女,旁邊那些人是各地的博學大儒吧?”
太平公主笑著搖搖頭。
“陛下說的不對,那些老者不是大儒,而是莊子裡的農戶。”
“年紀都在九十歲以上。”
“這麼大年紀?”李隆基頗為詫異,不過並沒有多問什麼。
他此行前來還有更重要的事。
還沒走到臥房,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撲麵而來,嗆得李隆基直咳嗽。
聽到動靜,上官婉兒迎出來。
經過政變一事後,雙方的關係緩和了許多。
雖然心裡仍然想要將對方置於死地,但大麵上至少能過得去。
“陛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中書舍人不必多禮,朕來看看範信的病情。”
朝幾人點點頭,李隆基的目光移向床榻上。
當他看見範信的樣貌時,眼皮頓時一跳。
差點沒認出來。
此時的範信哪裡還有半點人樣,整張臉烏黑,渾身纏著白布,一副重傷垂死的模樣。
看到他來了,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卻引來一陣劇烈的猛咳。
“算了,還是躺著回話吧。”李隆基眼中厭惡一閃而逝,坐到了一個稍遠的位置。
“多謝陛下,臣最近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失禮處還請您多擔待。”
“無妨!”
李隆基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