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漫天大雪中一個身穿黑蟒棉袍的官員趴在仆人背上,二人迎著風雪向上陽宮大殿走去。
期間不少衛士想要上前幫忙,都被仆人拒絕。
“少爺,您再堅持堅持,咱們馬上就要到上陽宮了。”六子眼睛通紅道。
聽到動靜範信緩緩睜開眼睛,臉色蠟白道。
“你這小廝哭什麼,我不是還沒死嗎?”
“少爺……”
“好了,趕緊把眼淚擦乾淨,一會見到太後該失禮了。”
叮囑完六子,範信想了想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玉佩遞給他。
“這些年也沒攢下啥錢,這塊隨身玉佩就賞給你了,找個鋪子換點銅錢再娶房媳婦兒,也不枉跟少爺一場。”
“少爺,這是老夫人給您的保命玉佩啊……”六子擦了一把眼淚哽咽道。
“生機都快沒了還保什麼命。”
一旁隨行的肖靜等人看到這一幕,都是暗歎一聲。
甚至就連因為武延義一事心生不滿的盧總管都是滿臉複雜之色。
堂堂五品官員,對一個仆人尚且如此真誠可見其人是何等的重情重義。
這時,一隊身披鬥篷的千牛衛快步而來,當著眾人的麵打開黃色聖旨。
“太後有旨,營州一戰範信功不可沒,特授予伯爵之位,賞宮中乘轎騎馬,欽此!”
合上聖旨,千牛衛將軍衝範信客氣的抱拳道。
“範刺史,太後聽說您回來了特率滿朝文武在上陽宮大殿前等著您呢。”
“接下來的路程就由兄弟們送你一程吧。”
要是沒有範信上書直言,他那些死去的老部下也不可能獲得連升兩級,重恤全家的殊榮。
因此他破例帶來一幅抬轎,打算報答範信對千牛衛的恩情。
範信感激道:“範某怎敢讓千牛衛的兄弟抬著,還是……”
還沒等他說完,十六名壯漢齊齊單膝跪地。
“請範刺史上轎!”
見狀,範信歎口氣示意六子把自己放到抬轎上去。
坐上蒲團,千牛衛將軍一揮手十六名壯漢抬著範信向上陽宮大殿行去。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上陽宮大殿前的青石禦道上。
望著風雪中屹立的雄偉殿宇,以及台階前的模糊身影,範信蒼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笑容。
這次他來洛陽除了替三千陣亡將士正名,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把金製魚符還給武則天。
先前他還擔心自己堅持不到洛陽,現在親眼看見上陽宮大殿心裡的石頭終於可以落地了
“將軍,讓兄弟們把轎子落下吧,最後這三十三層台階我想自己走上去。”
範信是個年輕人,他不想在最後一刻讓自己丟掉僅剩的體麵,尤其還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麵。
“這……”
看著範信嘴角滲出來的血跡,千牛衛將軍猶豫了。
三十三層台階不算低,常人都費勁,更何況是範信這樣受重傷的人,萬一出事怎麼辦?
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肖靜走過來說道。
“按範信說得做吧,他是有功於朝廷的大英雄,理應堂堂正正的走上去覲見。”
“範刺史麵對契丹人時都不曾後退半步,小小台階應該難不住他。”盧總管跟著歎息道。
眼見兩位大人物發話了,千牛衛將軍隻好退到一旁小聲道。
“那您小心點。”
“知道了。”
向千牛衛的兄弟道聲謝,範信抬起頭向台階頂看去,鵝毛大雪中武則天正擔憂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範信笑了笑,使出最後的力氣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