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馬蹄所至,皆是本侯牧場!(第一更!)
勝敗乃兵家常事。
麵對一尊元神境真人不敵被俘,算是情有可原。
自然談不上論死。
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才罪該萬死!
鐵木阿骨打的身形瞬間重重地砸在烽台之上。
天門境的身軀,在武道真罡的護持下,本該刀劍無傷。
可鐵木阿骨打卻是絲毫不敢聚起真罡抵抗。
生生受了這一腳之後,當即便是一口熱血噴出。
隻是儘管如此,他還是掙紮著爬起身,保持著跪伏在地的姿勢,匍匐著爬到了韓紹的腳下。
這一刻,他不再是統禦二千餘騎的統領。
而是仿佛重新回到那個橫屍遍地的乞顏部。
他也依舊是那個一身襤褸的卑賤奴兒。
生殺予奪,儘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韓紹金色的雙瞳,漠然俯視著腳下的鐵木阿骨打,心中冷笑。
狼和狗,終究是不一樣的。
狗離了主人會想家,甚至會不遠千裡,不顧一切地想回家。
但狼不會。
一旦離開主人,回歸野外,用不了多久就會重新野化。
說好聽一點叫野性難馴。
說難聽一點就是養不熟。
韓紹冷聲道。
“臨行前,本侯對歸義營是怎麼安排的?”
口鼻溢血的鐵木阿骨打,顫聲道。
“主人讓我們留在定北城,等候主人歸來。”
韓紹麵無表情道。
“這裡是定北城?”
鐵木阿骨打跪伏在地,身形越發顫抖。
他想解釋,他們是被人趕出來的。
是不得已才違逆了主人的命令。
可想到韓紹那雙仿佛洞徹人心的金瞳,鐵木阿骨打卻是隻能將所有的話,吞進了腹中。
人的野心,是隨著環境、地位的變化,不斷膨脹的。
脫離主人掌控的這段時間,某些念頭便有如野草一般,不可抑製地爬上了鐵木阿骨打的心頭。
讓他心中恐懼,卻又忍不住的悸動。
所以當被趕出定北城的時候,鐵木阿骨打半分抵抗的意思也沒有,便順從地帶著兩千餘騎跑到了草原上。
可出於心中的某種畏懼,他還是沒敢帶著人跑太遠。
隻是在這片烏丸部和幽北的間隙中遊蕩。
有時候午夜夢醒,他遙望頭頂那片璀璨的星辰,甚至會生出一股令自己害怕的念頭。
‘要是主人不回來,或許也不錯……’
直至今晚。
當他獨自麵對那尊元神境真人的時候。
那種難以抵擋的可怕威壓。
那種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的大恐怖。
瞬間便讓他清醒過來。
原來離開了主人的庇佑,他鐵木阿骨打從始至終都是一隻螻蟻!
他終於記起了是誰,讓他這個卑賤小奴,坐上了這兩千餘騎的統領之位。
終於記起了是誰,為他披上錦衣,遮住了那一身襤褸。
也終於記起了自己這一身修為,又是誰給的。
“阿骨打辜負了主人的信任,罪該萬死!”
看著鐵木阿骨打不斷叩首的悔恨模樣,韓紹麵色冷漠。
可心中原本生出的幾分殺意,卻是漸漸淡去。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當修為和地位,足以讓韓紹一念決定他人生死的時候。
韓紹反倒是開始有意識地約束起自己的殺性。
一味的順著性子,妄加殺戮。
隻會讓自己迷失本心,也會造成資源上的不必要浪費。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韓紹平靜了神色,冷聲道。
“你是該死。”
“不過看在你之前苦勞的份上,本侯還是決定再給你一個機會。”
“以後的歸義營歸台吉統領,伱副之。”
這狼崽子雖然有野心,但能力也不可或缺。
直接殺了,未免太過浪費。
不如再給他一個機會,留待日後再說。
至於說信任?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信任過這些狼崽子。
畢竟一件工具而已。
又何談信任?
而韓紹這般將大棒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的舉動。
卻是讓鐵木阿骨打心中一顫。
他沒想到主人看破了自己暗藏的心思後,不但沒有直接點破,給自己留下了顏麵。
甚至就連處罰也是如此輕微。
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愧疚感和羞恥感,瞬間充斥在他心頭。
正不知所措之際,韓紹冷聲道。
“怎麼?你有意見?”
鐵木阿骨打聞言,趕忙再次叩首。
“阿骨打不敢!叩謝主人寬恕!”
韓紹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不想再說什麼了。
轉而便吩咐道。
“今夜太晚了,就算了,明日帶著歸義營回轉冠軍城,不得延誤。”
聽到韓紹這話,已經坐上統領之位的台吉應聲道。
“喏。”
老實說,相較於先前韓紹允許他讀書,並且鼓勵他學著當一個雍人。
這統領之位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欣喜。
隻是應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這冠軍城是何處?
韓紹知道他的疑惑,所以沒等他問話,便直接道。
“便是過去的定北城。”
“以後那裡是本侯的封地,不會再有人趕你們走。”
封地?
這段時間以來,台吉對大雍的官製、爵位,已經有了幾分了解。
封地,那可是極為尊貴的地位才能擁有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台吉臉上不免生出幾分驚喜,趕忙道。
“台吉恭賀主人!”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主人地位越高,作為忠犬,自然水漲船高。
看著台吉喜形於色的模樣,韓紹被鐵木阿骨打敗壞的心情,也好了少許。
轉而看向另一邊那些烽堡戍卒,淡淡道。
“此地烽帥何人?”
聽到韓紹問話,再看他此時頂著的這副異族少年麵容。
那些戍卒麵麵相覷了一陣。
片刻之後,因為受傷臉色有些慘白的定風堡烽帥,站了出來。
“某定風堡烽帥,柳嶽。”
說著,眼神帶著幾分探尋看著韓紹道。
“敢問閣下是當朝哪位侯爺當麵?”
韓紹打量了柳嶽一眼。
見他身披數創卻麵色不改,眼神不免緩和了些許。
至少不是個色厲膽薄,貪生怕死之人。
“不錯,算是沒辜負這身甲。”
韓紹讚許一聲,隨後便直言道。
“本侯為陛下親封的當朝冠軍侯,定北城日後便是本侯封地。”
“你還有什麼疑問?”
冠軍侯?
麵對這個陌生的侯爵封號,柳嶽明顯愣了一下。
可考慮到眼前這人隻是一道神念降下,便可視元神境真人為螻蟻,這樣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會無聊到誆騙他一個小小的先天宗師。
於是趕忙上前拜見道。
“卑職柳嶽,見過冠軍侯!剛剛失禮之處,還望冠軍侯海涵!”
幾日前,柳嶽堪合過歸義營的身份。
知道他們是歸屬於鎮遼軍旗下的一支奴兒軍。
可對於他們真正的主人,卻是知之不多。
不過第一次麵對如此大人物,柳嶽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
隻是就在他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韓紹卻是擺擺手道。
“無事,不知者不罪。”
說著,目光掃過一眾死傷慘重的烽堡戍卒,直接吩咐道。
“罷了,本侯看你們這個樣子,這烽堡也沒辦法守了,撤了吧。”
聽到韓紹這話,柳嶽先是一怔,而後趕忙道。
“這怎麼行?且不說戍卒們,戍期未滿。”
“單說這草原之上,要是沒有咱們戍守,豈不是任由蠻狗肆虐?”
這話說完,倒是輪到韓紹愣了一下了。
這小小烽帥倒是有點意思啊。
韓紹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你……不怕死?”
死?
誰不怕?
但他更怕去歲定北、廊居兩城的慘事重演。
他區區一個先天宗師,麾下僅剩的這百餘戍卒,雖然肯定擋不住蠻狗南下。
但隻要能在蠻狗南下時,點燃一縷烽火狼煙,讓身後的故土多一些備戰的時間,便是他們這處烽堡存在的最大意義所在。
柳嶽本想跟眼前這位當朝冠軍侯,義正言辭一番。
可瞥一眼身邊劫後餘生,幾乎人人受傷的戍卒,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是拖著他們跟一起去死。
正苦笑著訥訥不得言間,韓紹笑了。
笑得真誠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