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吧,拉裡,讓我們聽聽。”有希德他們在,但是不擔心科恩沒有壓力。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不要拿出去宣揚。”科恩很快鬆了口,看了肖恩一眼後隨即講了起來。
大致內容都差不多,想要搞婚外情的一事無成的推銷員,在無疑接到電話亭的電話後,開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旅程。雖然很多時候故事寫得好的人,講起故事來不一定好,但科恩顯然不在其中,不長的故事在他的描述中,配合著各種手勢,頗有幾分看電影的感覺。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肖恩總算是聽到了完整的故事,所以他很快皺起眉頭來,結局似乎不太妥當。
“這樣的結局合適嗎?”在思考了三、四分鐘後,肖恩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有什麼問題嗎?”之前還在說這個故事挺不錯,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的兩個中年人不由愣住了,科恩則充滿興趣的看向肖恩。
“我覺得……這有些再向公眾傳達錯誤的訊息。”肖恩仔細的斟酌的詞句。
事實上,最開始在聽到《狙擊電話亭》的名字後,他直覺就反應是,應該還不錯,但有需要注意的地方。肖恩一直都不太清楚哪裡需要注意,直到今天從科恩這裡聽說了結局後,才有了一點明悟。
“為什麼?”科恩沒有表態,桑德斯左看右看,最終沒有開口。
“結局是,狙擊手自殺了,是最開始那個送披薩的家夥,但實際上那隻是個替死鬼。而在男主角斯圖被送上救護車,打了一針鎮靜劑後,真正的狙擊手卻出現在門邊警告,他一直都看著他,如果他對妻子不忠誠,那麼這樣的事情就會重演。”肖恩複述了一次,“這難道不是在等於告訴觀眾,如果有一個看上去很崇高的目標,就可以隨即踐踏法律和生命嗎?”
“不不不,我不認為是這樣,事實上這個狙擊手被我們設定為,是有精神潔癖的人,”科恩搖頭否認道,“他看不慣一些事情,提出了一些問題,而這些問題法律偏偏無法解決,他隻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就像那個戀童癖。”
這種情況很正常,每個人麵對彆人質疑自己的作品時,尤其是對方還是自己不認識的人,首先做出的反應必然是辯護。
“但無論怎樣,他殺人了,他將自己淩駕在了法律之上。”肖恩反駁的說道,他知道這樣直截了當可能會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有些話卻不吐不快。
桑德斯在旁邊本來想要幫忙緩和幾句的,但仔細想想還是放棄了,反正當初的計劃隻是創造機會,肖恩要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們不妨將鏡頭放到斯圖最開始進入電話亭的時候,那個皮條客暫時不說,給斯圖送披薩的那個胖子,他有什麼惡跡嗎?為什麼這個自詡拯救民眾,從不期望感謝的家夥會用他來做替死鬼呢?”肖恩攤開手,“更何況,斯圖不過是想要出軌而已,這無論如何都不夠被殺的資格吧?”
“這就是那個變態狙擊手的目的之一吧,他隻要達到目的,是不會理會用了什麼手段的。”兩個中年人的一個如此說道。
“那為什麼他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呢?哪怕隻是一點點的懲罰?”肖恩當即反問,“如果沒有懲罰,那麼自然可以看做導演和編劇是默認甚至認為可以推廣這種行為的,所以電影上映後,如果有人模仿著拿槍在高樓上到處射擊無辜行人的話,那麼輿論就可能非常糟糕。”
“也沒有人在看了《七宗罪》之後,學著凱文?史派西到處亂殺人吧。”科恩有些不冷不熱的反駁了句,“我想,誰對誰錯,觀眾還是有自己的判斷力的。”
肖恩眨了眨眼睛,然後微微一笑,他一直留意著科恩的表情,剛才對方明明有些意動,此刻卻又說出這種話,顯然還是自尊心作祟,得像個辦法讓他有台階可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拉裡,我也理解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讚同你的意思,電影有時候確實應該承擔起一定的社會責任,但這必須是正確的,比如,傳播這些觀點的角色,應該言行一致。”肖恩看著科恩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說道,“你看,史派西在《七宗罪》飾演的那個罪犯,口口聲聲稱自己是上帝的代言人,要用那種極端方式來喚醒民眾的麻木,那麼他是怎麼做的呢?當他意識到,自己也犯下了七宗罪之一,有了嫉妒之心,於是毫不猶豫將自己也送上了祭壇。”
說到這裡他特意長長的停頓了下,等科恩他們消化一下這番話,然後才又繼續:“而《狙擊電話亭》中的那個狙擊手,他又做了什麼呢?以救人自詡,卻毫不猶豫的犧牲無辜者的生命為自己做掩護,到頭來沒有受到一絲懲罰,觀眾們絕對不會高興。更重要的是,這違反了我們這個國家一直以來所秉持的信念,那就是自由選擇的權力!”
如果說之前那些不足以打動科恩的話,當“自由選擇的權力”拋出來後,他就不得不動容了。好萊塢或者說傳媒業,比任何地方都要講政治正確,不能有各種歧視,政府不能相信,但玩陰謀的始終是一小撮人,大多數都是好的,美國和它的對手甚至敵人比起來永遠是高人一等的等等等等。
而自由選擇的權力也是其中之一,哪怕實際上隻是,在規定的時間和範圍內做一定的自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