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前所未有的安靜,大家都想不明白,怎麼說著說著,就要同妮可絕交了?
這可是誰也沒想過的事啊。
“那個……”一片寂靜中,半鹿人諾拉絞著手指頭,臉上寫滿了忐忑,“假設我不罵他,也不打他,妮可還會和我做朋友嗎?”
妮可有點懵。
咦,怎麼到了這個份上,這隻小鹿還不跟自己絕交?
而且看樣子大家都想繼續和她做朋友。
更多的小雪人小鹿人陸陸續續開口:“妮可說的話有一點點複雜。”
“我都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但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真奇怪,大家都說大怪物吃小孩,妮可卻說他不吃。”
“到底哪個才是對的呢?”
他們煩惱歎氣:“好複雜好深奧哦。”
“不過,”一個聰明的小雪人說,“既然沒辦法確定,那我們就不欺負他,這樣妮可總不會和我們絕交吧。”
妮可終於反應過來,趕緊說:“當然!隻要你們不欺負菲力克斯,就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矛盾隻維持了短短幾分鐘,就煙消雲散了,小雪人、小鹿人和妮可,依舊快快樂樂地在一起玩耍。
起初,小家夥們隻敢和妮可一起玩,頂多用眼角餘光瞟一瞟邊上的雪怪。
但正如妮可所說,“菲力克斯這麼好,誰會不喜歡呢”。
無論是誰,隻要和心腸柔軟脾氣溫和的雪怪相處一陣子,都會喜歡上他的。
第一個小鹿人假裝不經意地靠近雪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擼了一把毛,然後迅速跑開。
他觀察著“大怪物”的表情,發現他沒有任何生氣或者攻擊自己的表現。
第二個小雪人有樣學樣,壯著膽子偷襲了一把雪怪的肚皮。
然後,第個,第四個……
不知不覺中,所有小東西都明目張膽地對雪怪上下其手。
雪怪的體格很大,小家夥們可以在他身上爬來爬去,像攀登一座小山。
雪怪的脾氣又好,無論人家怎麼打擾他,他都不會生氣。
小雪人和小鹿人對這個大家夥產生了非同一般的興趣和好感,拉著他嘰嘰喳喳:“你的毛為什麼那麼多呀?”
“你不吃小孩,吃什麼呀?”
“你的個頭為什麼那麼大呀?”
“……”
問題太多太多了,雪怪僵硬地坐著,一下也不敢動,一聲也不敢出。
這——麼多的小孩,全——都圍著他!
這也太可怕了吧!
他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裡,好躲避無處不在的聲音。
妮可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完全沒有幫助雪怪的意思。
可憐的大雪怪隻好被一群吵吵嚷嚷的鴨子團團圍住,承受無法承受的熱情。
“他怎麼不說話?”
“他是啞巴嗎?”
“不是,”一個記性好的小鹿人說,“他剛剛有說過話啦,你們忘了嗎?”
“那他為什麼不理我們?”
既然不是啞巴,為什麼一聲不吭?
這可真是令人不解。
“喂,”一隻小雪人用軟綿綿的手指頭戳了戳雪怪軟綿綿的屁股,“大個子,你說一句話呀。”
雪怪渾身冒汗。
他的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另一隻小雪人猜測:“是不是我們之前欺負過他,所以他不想同我們玩。”
大家覺得這個猜測很合理。
“是這個原因嗎?”
失望的歎息此起彼伏。
“可是我想和他一起玩誒,他的毛毛又多又厚。”
機智的小雪人看向妮可:“親愛的妮可,最好的妮可,能不能叫大個子原諒我們,同我們一起玩?我已經知道他不會吃小孩啦。”
妮可搖頭:“不可以。”
“為什麼?”小雪人一呆。
妮可理所當然地說:“因為要不要原諒你們,是菲力克斯自己的事,我可不能乾涉。”
雪怪:“……”
其實他沒有生氣,也沒有記恨這些小孩子,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同他們打交道。
天啊,為什麼要讓一隻不擅社交的雪怪麵對一群格外熱情的小孩?
一群小家夥揪著自己的毛,在自己身上爬動的感覺,雪怪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大概會成為他噩夢中最常見的素材。
當然,他還忘不了妮可笑嘻嘻看著自己遭罪的樣子。
她束手旁觀。
她笑得好可惡。
雪怪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妮可之前願意保護自己,現在卻不那麼做了呢?
當妮可和朋友們道彆時,小家夥們都有點兒依依不舍。
“再見。”小雪人揮舞著因為摸雪怪摸太多,被體溫融化的手。
“再見。”小鹿人頭上還沾著一縷縷雪怪的長毛。
暮色蒼茫,小雪人和小鹿人分成兩個群體,往不同的兩個方向離去。
嘻嘻哈哈的笑聲漸行漸遠,直至隱入暮色,消失不見。
妮可和雪怪還站在原地,目送這群活潑的小孩。
終於得到解脫的雪怪鬆了口氣,卻又隱隱有著遺憾。
他遺憾什麼呢?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在今天過後,一個消息像春天的野草一樣在兩個族群中蔓延:“你知道嗎,那個吃小孩的大怪物,其實不吃小孩呢。”
“你知道嗎,那個很凶很危險的大怪物,其實性格特彆友好呢。”
“……”
孩子們竊竊私語,用誇張的口吻說著秘密。
小孩子的保密措施顯然做得不怎麼樣,很快,他們的父母就知道了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