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克萊爾是在美妙的花香中蘇醒的。

當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藤編的鳥巢中,幾串粉色的小花垂落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摸到。

那是一種非常可愛的小花,柔嫩的花瓣微微張開,像個含羞帶怯的小姑娘,隻肯露出一丁點兒雪白的花蕊,它們散發著輕盈淺淡的芳香,可愛又迷人。

克萊爾意識到了什麼,她一咕嚕翻身坐起。

天哪,瞧她看到了什麼?

粉白色的、無邊無際的花的世界!

這個世界龐大而遼闊。

它環繞四周。

它無處不在。

無數的花朵層層疊疊,簇擁堆積。

當風吹過,花朵湧動,如同潮起潮落的花海,當風停息,安靜的花流又猶如懸掛的瀑布。

克萊爾看呆了。

在這個美到令人窒息的世界中,她是唯一的觀眾,也是唯一的國王。

“真美啊,”克萊爾喃喃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花朵,夢裡也沒有見過。”

“克萊爾很喜歡我開的花嗎?”樹精樹精羞澀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聽到克萊爾的讚美,西爾維斯特既害羞又激動。

假設他是一隻鳥,大概他已經樂淘淘地飛上了天。

如果是一匹馬呢,也許他會忍不住蹦來跳去撒歡。

可他是一棵樹,他的腳趾——哦不,他的樹根激動得在土裡亂摳,卻隻有他自己知道。

克萊爾是個誠實的姑娘,“喜歡,特彆喜歡。”

她甚至忍不住感歎:“要是你能早一點開花就好了。”

要是我能早一點開花就好了。西爾維斯特也這麼想。

看到克萊爾喜愛的樣子,他甚至感到了比頭上有小花花更多的快樂。

天知道他曾經有多羨慕彆的樹,他們每到春天都有花戴,隻有他,一年四季,頭頂除了葉子還是葉子,隻能去撿彆的樹掉下不要的花插在頭上,裝作自己也有花的樣子。

可等他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花,他卻覺得克萊爾對他漂亮花花的讚美比一千朵一萬朵漂亮花花更重要。

怪不得那些樹喜歡養許多小鳥在自己的枝椏上,有一隻天天讚美自己的小鳥是一件多麼讓樹愉快的事情啊。

不過現在的西爾維斯特可不必再像以往那麼酸嘰嘰,因為他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小鳥,還比彆的鳥兒可愛一萬倍!

為了養好這隻鳥,西爾維斯特特意為克萊爾搭了一個精致的“鳥窩”。

他用一根長藤把克萊爾卷起來,獻寶一般將她帶到了鳥窩麵前。

那是一座掩映在繁花之中的小木屋,修建木屋的所有材料都來自於西爾維斯特自己。

畢竟他是一棵很窮很窮的樹,他荷包空空,身負巨債,連一分錢也掏不出來,所以隻好自產自銷:

折斷胳(樹)膊(枝),不就有木料了嗎?

拆幾根手(藤)指(蔓),不就可以編織家具了嗎?

把頭(樹)發(葉)薅下來,不就可以鋪設屋頂了嗎?

就連修房子用到的木釘木錘這些工具,都是西爾維斯特從自己身上徒手掰下來的。

西爾維斯特雖然窮了點,可這並不妨礙他做一個負責任的好丈夫。

如果克萊爾可以爬上西爾維斯特的頭頂,她就會發現,在花海之上,樹冠中央,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斑禿。

那是一棵樹愛的證明。

但她現在不知道,她被眼前的木屋完全迷住了。

木屋的屋頂是翠綠色的,間或散落著一些粉白的花瓣,顯得乾淨又清新。

門窗都掛著用藤蔓編織的簾子,可以很好地擋住寒風,為了將簾子裝飾得好看,西爾維斯特彆出心裁薅了自己幾朵花點綴在上麵。

克萊爾走進木屋,看見木屋中央有一張很大的藤床,不用說,這也是西爾維斯特撇斷手指編織的。

他的手藝非常不錯,藤床又軟又有彈性,躺在上麵非常舒服,再加一層厚厚的金稻草,哪怕是國王也睡不到這麼好的床。

克萊爾歡呼著跳上去,在床上快活地打了好幾個滾兒。

她嗅到了草木的清香,和稻草上溫暖的陽光的味道。

克萊爾好喜歡好喜歡這張床。

原先她住在村子裡時,雖然也有一張老約翰給她做的小床,可那張床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成了一把徹徹底底的老骨頭,每當她躺上去,都會故意發出一些“吱呀吱呀”的歎息,好像在指責她不懂得愛護老人家。

正因為這樣,克萊爾每次睡覺的時候,都不得不特彆小心,力氣稍微大點,她就覺得自己是在欺負老年人,良心非常不安。

現在就不一樣了,她再也不用顧忌那麼多,可以放肆在上麵打滾,橫著滾,豎著滾,從左邊滾到右邊,再從右邊滾到左邊,隨便怎麼滾都不怕!

要是西爾維斯特不是魔鬼就好了。克萊爾腦子裡突然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要是西爾維斯特不是魔鬼,她情願一輩子住在這裡,永遠也不離開。

克萊爾來到窗邊,她趴在窗台上,注視著粉白色的花海,以及遊弋在花海之中的粗壯藤蔓,在粉色小花花的映襯下,那些藤蔓好像也沒有之前那麼可怕。

要不是因為想要噓噓,克萊爾可能還不會從樹上下來。

但生理需求這個……這個沒法用意誌力克製。

她隻好對著窗外大喊:“西爾維斯特,可以放我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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