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蕾想到了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張紙:“言靈?”
“誰能想到語言文字真的有力量呢,”法西亞以中指輕輕搭在食指上,中間留出了孔雀式的眼睛,那是女人們自己的形狀,她微微閉眼,以虔誠的表情說,“墨洛珀保佑,普勒俄涅保佑。”
元以晝並沒有在海市留下過於深刻的印象。
一來她已經散儘了神力,有意不成為“神”,畢竟她不屬於這片海地;二來,海市中有一部分激進力量認為她一直以來的行為和舉措都過於溫和,不值得作為正麵宣傳:按照她在與俄裡翁決戰時所表現出的能量,她明明可以壓製他,為什麼還要自斷舌頭犧牲呢?這屬實不是很好的榜樣,如今已經不提倡犧牲了;三來,元以晝和母墮時期有關,儘管開創海市和終結天宮的主導者是同一人,但隻要她和“天宮”沾染了關係,就勢必會引有心人深入調查“天宮”,這於剛建立不過百年的海市有害無益。
於是元以晝的事跡和貢獻在加加減減、多方權衡之下,隻留下了所有課本扉頁必備的那一首詩——《鹹腥的七仙女》。
所有人從入學之始開始背,畢業流走時收拾合上課本,又將這首詩關在書中。
她們為“她們躺在冰的床上”而震撼、苦痛、流淚,又為“生靈啊,來這休憩”而感到圓滿、震顫和愉悅。這首詩使她們銘記帶著鹹腥血淚的曆史,亦讓她們由衷地感到現今不為虜隸的生活是如此珍貴。
沒有人有異議,沒有人不喜歡,沒有人不觸動。
瑞安跪在地上,他此刻的感覺和蓓蕾那天搜索完“□□事件”的感受一般:
我為什麼要親手打破一直以來的平靜,以為自己生活在完全自由和平的時代,沒有人會糾察我一直以來的小動作?女人們還是太溫和了,她們蓄意引誘我看見機會,並放縱我一步步走向烈日曝曬的境地。
旁邊還束縛著兩個女人,不過她們是站著的。
鐵拉怒視元曄,好似在問為什麼她二人走至現今田地。
元曄沒空搭理鐵拉,她的臉是一張麵具,上麵塗著厚厚的脂粉,以至於掩蓋了所有微表情和任何可能被觀測到的狀態。但是她現在心中也是驚濤駭浪,一種熟悉而陌生的力量束縛了她,限製了她使用道具。
她原本也是高高在上的,她沒把利伯蒂、胡芙和海市一眾當成平等的人看。元曄化分為“女人的模樣”,實際上還有某個世界作用的結果:那時,他不想承擔男人們在那個世界的責任和苦痛,見女人們活得十分“輕鬆”,便套上了自以為刻板印象中“女人的模樣”。直到今天,他還不能卸下這層皮囊。
“我知道她們不肯說的。”蓓蕾也出現在這裡,她道出了自己在37海道的所見所聞。
法西亞摸著下巴矗立在一旁,看來已經是個保護者的角色,儘管她沒發現自己的站位和形象多像一個保鏢。
路西在一旁急得牙癢癢,女兒忒不爭氣,明明她才是孤身犯險、值得一個海市領導人位置的少年!結果現在風光全被蓓蕾一個弱勢者搶去了。
這女孩到如今嘴唇還蒼白著,一副病懨懨的神態,叫她如何不怨恨呢?強者為王,理應如此。
“元曄,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助紂為虐,意欲動搖海市根基。”利伯蒂在高位問。
元曄不說話,利伯蒂命人上去查看。法西亞疾步走上前觸碰了她。
女人搖晃著身子倒了下去,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死了,或者說,她又依靠什麼逃遁了。
利伯蒂微微握拳,她的目光移向鐵拉。這令人心底發毛而毛骨悚然的眼神使鐵拉的心肝顫抖起來,更彆提她自以為最大的支柱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己身邊。按照她的理解,她會以為利伯蒂可以不知不覺地叫她命斃當場。
“我說!我都說!”鐵拉的脊骨軟下來,她痛哭流涕地說自己是怎樣與男人基地勾結,在37海道造設秘密的行刑場,又是怎樣和元曄共事乾儘違法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