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榆看著麵前停放的棺槨,恍惚中,仿佛看見蕭北原就站在離她幾步之遠的距離,一襲墨黑深衣,素來冷硬的臉龐,此刻正對她溫柔淺笑,朝她緩緩伸出手掌,像是專程前來赴她的約。
安榆麵容含笑,輕聲道:“他曾立誓此生隻娶我一人,今日,我來嫁他。”
蕭易明白過來,看著麵前的女子,良久歎息道:“北原已經死了,你不必如此,凡事都該看開些,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
“蕭家身為將門,理應重諾,難道是想反悔不成?”安榆轉頭看向蕭易。
蕭易見她堅持,無奈道:“你真的想好了?”
安榆一字一句堅定道:“此生不悔。”
蕭易戎馬一生,此時倒也佩服起一個女子來,良久道:“好,那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兒北原之妻,是我蕭家兒媳。”
同時,也是對著眾人宣布。
薑落月聽到後,不由看向沈慕,但見他抿唇不語,隻是沉默。
安榆自願嫁入蕭家,沒有和任何人商量過,也無需經過任何人的同意,她顧自穿著一身嫁衣就來了,即使她要嫁的新郎,今日正要下葬。
蕭家辦葬禮、迎新婦,眾人對於這種事隻覺聞所未聞,大為震驚,京都不管哪戶人家恐怕都乾不出紅白喜事一起辦的事情,然見蕭老將軍竟都已經親口發話了,眾人才知這真不是兒戲。
安榆以妻之名,扶靈送蕭北原入葬。
墓碑之上,她一筆一畫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帶著眷戀深情。他說過,即使死去,靈魂也會守護她左右,所以她不懼生死永隔,拂過她身上的每一縷風,落在她發間的每一滴雨,她都可以當作是他,沉浸在他從沒有離開的世界裡,從容過完這一生。
薑落月走近她身後時,她並未回頭,卻像是已經猜到是她,輕聲道:“祝賀我吧,落月。”
在這場或許不被人理解和祝福的婚姻裡,她也想得到一個人的祝賀。
薑落月站立良久,忽然抱住了她的肩膀,緩緩閉上眼:“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姑娘。”
安榆輕撫著墓碑上的名字,輕柔一笑:“因為我答應他了。”
他既立誓娶我,以命換我,我便應諾嫁他,為他而活。
墓碑不遠處,蕭易麵對沈慕而立,臉上顯出一絲愧意。
他知道北原之前已經將那些罪證交給了麵前之人,心知大勢已去,痛失愛子的他,也沒力氣再去為自己當年犯下的錯狡辯什麼。他老了,卻讓他白發人送走黑發人,這或許就是因果報應。隻是所有罪罰本應由他來承受,為何要報應到他的兒子身上呢?北原是他一生的驕傲啊。
蕭易看著沈慕道:“我可以出麵指控姚頌,也該為當年犯下的錯做一個了結,壓在心裡這麼多年,也是時候結束了。”
沈慕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頭,得到想要的答案,沈慕準備離開,卻被身後的人叫住:“你究竟是誰?你...是當年沈家的人?不可能,當時反複清點過人數,一個不差,並沒有逃脫之人。”
蕭易緊盯著麵前人的麵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頓時麵色發白,嘴唇發抖:“難道你是?”
細下看時,蕭易發現他麵容輪廓竟與當年的雪妃有幾分相似,而當年那個在宮裡離奇失蹤,現在仍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三皇子,莫非就是眼前人不成?
那麼這一切也就能解釋了,除了雪妃的孩子,除了當年失蹤的三皇子,還會有誰去翻二十年前的血案,還有誰敢與姚家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