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沉默,半晌才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想同先生說。”
梁業秋看向他:“你想說,你喜歡上了那位薑家大姑娘?”
沈慕未曾猶豫:“是。”
梁業秋:“所以,你不想動薑家了?”
沈慕一時沒說話。
梁業秋沉了臉色,語氣發冷:“你是想前功儘棄嗎?彆忘了你自己身上還背負著什麼,數百條人命的血債等著你來替他們報仇,背後還有這麼多人甘願冒著風險助你。宿敵未除,奸人尚在,你難道要為了一個女子,看著苦心經營的一切毀於一旦嗎?”
“我不會忘,姚家及其黨羽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包括薑家。”沈慕看著麵前的人,滿眼篤定道:“隻是她,我一定要保。”
車內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沈慕緩緩道:“懇請先生再給我一些時間,她已經答應隨我離開薑家。”
梁業秋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歎息一聲,眉間隱有不忍,隻道:“晚了。”
沈慕神情一凝:“什麼意思?”
恰在這時,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梁業秋掀開車簾,沈慕透過車窗看到不遠處的那座宅子時,臉色倏地發白,身體立時僵硬。
梁業秋望著車窗外,道:“那座宅子便是姚頌建在京郊的歡園,薑諶從戶部撥出的賑災銀半道失蹤,便是偷運進了這座宅子。我知道你其實查出了賑災銀的去向,也摸清了薑諶的賬本位置,隻是你一直遲遲未有動靜,我以為你不想動薑家了。”
沈慕問:“您做了什麼?”
“昨晚,我已令跟在你身邊的影衛偷出了薑諶的賬本,然後交給了齊洵,我想齊大人已經在今早的朝堂之上奏報了此事,查抄的官兵現在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先生!”沈慕眼裡難得透出驚慌,甚至還有幾分害怕:“您說過不會傷害她的。”
梁業秋麵對他的質問,慢慢道:“我是說過,我也會安排人手救她,可是沈慕,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大事免不了犧牲,你本不該有軟肋。”
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腳步聲,沈慕望去,果見是官兵的身影,正朝著那座歡園奔去。
沈慕蒼白著臉,望向梁業秋的目光帶著幾分陌生:“先生多智,算無遺策,但凡先生之令沈慕莫不敢不從。但若是成大事者必須親手毀掉自己的軟肋,沈慕或許要讓先生失望了。”
話罷,他當即下車,抽出匕首斬斷了套著馬兒的車繩,隨即翻身上馬,臨走之前最後扔下一句:“阿月由我來救,便不勞先生費心了。”
梁業秋望著沈慕縱馬遠去的背影,突然心生一陣恍惚。
二十年前,有位才情兼備的姑娘,也曾住在他的心上,成為他的軟肋。
可是,他最後的選擇,卻是親手棄掉了這塊軟肋。
沈慕騎馬返程抵達薑府時,薑府內已是空無一人,遍地狼藉。玉清院裡,薑落月和阿霧人都不知去向,屋子裡桌椅東倒西歪,東西掉落一地,顯然被人強行搜查過。
沈慕站在院裡,數名影衛現身,低垂著頭,跪倒在他麵前,整座院子死一般的寂靜。
“人什麼時候帶走的?”沈慕顫抖著握拳,語氣帶著重怒。
其中一名影衛立即回道:“在您出門後不久,官兵便圍抄了薑府,薑小姐也被帶去了刑部大牢。”
沈慕冷冷地看向他們,沉聲問:“未經我允許,是誰擅自將薑府之事透露給梁先生的?”
影衛們低頭,沉默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