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落月淚水難以止住,沾濕了整張小臉。
在她記憶裡,母親總是生病,鬱鬱寡歡,很難看到她露出笑容的時刻。關於母親的往事,她知道得並不多,母親更是很少會在她麵前提及。
原來母親曾有心悅之人,她被逼著嫁進薑家,也在薑家受儘冷落,從踏進薑家門的那一日起,她便不快樂。
老太太握住薑落月的手,渾濁雙眼流下淚來:“月兒,祖母往後...不能再陪著你了,是我對不起你的母親,你心裡有怨恨,就都算在我的頭上,彆再難為自己,帶著怨恨過日子。我不想上一代的恩怨縛住你,否則我死也不安心,月兒,你定要好好地活著。”
薑落月聞言,看著病榻上大限將至的祖母,一時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
難道真要恨她嗎?似乎也沒多大意義,人之將死,怎樣的恨終究都將化歸塵土,化作泡影。
老太太的聲音在屋內空蕩蕩響起,仿佛用儘了最後的力氣:“這一番話我本該早對你說,一切的錯誤根源都在我,如果我沒有上尹家提親,如果我沒有堅持讓你母親嫁進來,如果在你母親去世後,我沒有鬆口讓林雲容進門......月兒,其實是祖母對不起你。”
薑落月輕聲道:“祖母,其實您可以不必對我說這些,這樣我隻會記得您的好。”
老太太聲音越來越輕:“或許是我自己,過不了心裡這關。”
薑落月默了許久,終道:“祖母,您放心吧,我答應您,一定會讓自己過得很好,如您所願的那樣,好好地活。”
老太太緩緩閉上了眼:“那就好。”
最後的三個字,如風中呢喃,久久不息。
屋內靜悄悄地,床榻之上的老人,已經沒有了聲息。
薑落月跪坐在床榻前,良久,忍不住慟哭出聲。
在外守候的岑姑等人聽到聲音,忙不迭地跑了進來。
老太太死了,薑落月知道,這次老太太閉上了眼,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薑府辦喪事,本應由薑家主母一手操辦,然而林雲容一直以來臥病不起,這喪禮便由府裡管家劉伯拿主意。
薑落月得知林雲容病倒在床,倒在意料之中,不過她想著,林雲容一旦聽見她回來了,即便再重的病,應該也能下床了才對。
果不其然,當薑落月跪在靈堂之前時,林雲容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還沒等薑落月回過頭看時,罵聲已經先傳了過來,聽著倒還有些中氣十足。
“薑落月!你這賤人還敢回來!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的挽兒!我的女兒是要進東宮嫁太子的,你連她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你跟你娘一樣都是賤人,注定要被我們母女踩在腳下,永不翻身!”
“我早該殺了你!我早該殺了你這個孽種!”
聲聲淒厲,林雲容字字句句都透著徹骨的恨意,破口大罵著薑落月,也罵著薑落月死去的母親。
薑落月這次沒有出聲,任由她罵著,不料林雲容還沒罵到她跟前,身體反倒沒能撐住,率先昏死過去,可見氣急攻心到何等地步。
靈堂終於恢複了安靜,薑落月這才抬眸,看著麵前的棺槨,祖母的屍骨未寒,她喃喃道:“您看,活著的人,總逃不開這些糾葛。”
可惜,已經沒有人能回應她。
薑落月旋即起身,準備離開,卻看見身後站著一人,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有想過,再次見到薑寧挽,會是在什麼樣的地點,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卻不想會是在靈堂之前,兩人且都披麻戴孝。
薑寧挽瘦了許多,一襲素白衣襖,青絲挽起,麵容更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