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術去附近人家弄了一套男子的衣裳來,衣裳是新的,沒人穿過,料子雖粗糙,但也比濕著好。
陸昭從側窗接過衣裳,順手便脫了外裳。
而後才想起來馬車裡還有個人似的,抬眼看向知窈。
“急著回城呢。”知窈扭過頭,“你換就好了。快點,不然染了風寒,豈不還是我的錯。”
她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下一刻,那件乾淨的外袍便兜頭蓋在她頭上。知窈沒反抗,蓋著外袍,聽他那邊窸窣的聲響——但那衣裳的針腳太粗,其實根本遮不住視線。
他線條利落的臂膀、腰背就這麼清晰在眼前。
陸昭拿了塊帕子,將身上的水珠擦了一把,便聽縮在角落裡的少女極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開口:“等等——叫車夫停下!”
“馬車太快了,我、我出去透口氣。”
而後將蓋著的衣裳扔給他,飛快鑽了下去。
從回憶裡醒過神,知窈拍了拍臉,用手背貼了一下臉頰。
腳下還是邁了進去。
“窈窈?”陸昭聽見動靜轉過身,看見是她,方才還肅冷著的眉眼瞬間便染上笑意,長劍入鞘擱在一旁的架子上,順手便拿了件外袍,鬆鬆披上身,朝她走過來:“什麼事?”
她下意識頂他一句:“沒事我就不能過來了?”
“能來。我巴不得你在——”嘴邊的“這兒”硬生生改成“侯府”,才繼續說完:“住下。”
陸昭自知自己眼下一身的汗,靠她太近隻會被嫌棄,便在她身前兩步遠停住了。
知窈朝他伸出手,他順從地將那隻還纏著紗布的手遞過去,任她翻來覆去看了一圈。
“傷都沒好全,你練什麼劍?”
見紗布上沒有血跡,知窈才鬆了手,視線剛落到他身上,又被燙了似的,移到他那邊的兵器架子上。
陸昭渾然未覺自己衣襟還是敞著的,“這次沒崩開,放心,我手上有輕重。再說,就這點兒傷,也值得你惦記。陸侯爺哪次打我打得比這輕?”
知窈一時聽得有些心虛——陸昭挨打,十次有八次得是因為她。
她闖禍,不管傷沒傷著自個兒,都是被疼著護著,最後挨打的人,便隻有陸昭。
陸侯爺往往上來第一句便是“窈窈還小,你比她年長,不作表率便罷了,還慫恿她!”
一句話便將罪定死了。陸昭也從未反駁過。往往還得反過來安慰她,說那些軍棍都是假把式,他一點不疼。
而後下一次她蠢蠢欲動要做什麼的時候,隻要他在,還是不會攔著她。
知窈摸了摸緊緊貼在身上帶了一路的平安符,塞進他手裡,話說得雲淡風輕:“陪希月去太華寺,聽說平安符很靈驗,順手便求了。”
其實也沒那麼順手。
跪叩了好幾回,回來還要親手抄上幾日的經書,供奉過去。
陸昭看了眼自己傷著的手,又看看平安符,嘴角的笑一時都壓不住,將東西握緊,又想起什麼,問她:“你隻來了我院子?”
他眼中隱有期待,知窈卻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麼,隻照實點頭:“是。”
“待會兒……”他又不想提醒她還有個陸衡,隻含糊道:“直接回崔府麼?我去送你。”
東西送完了,顛簸一天,知窈現在隻想回去補上一覺,也沒叫陸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