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常懷的手指輕輕發顫,少見地生出一絲絲恐懼。
“姐……”
他放低聲音,試圖喚醒對方的一點親情。
應遙祝咬牙:“畜牲。”
應常懷:“……”
自入國子監進學以來,應常懷就沒被人這麼罵過,在性命和尊嚴中掙紮片刻,冒死選擇了後者。
“是她親的我!”
應遙祝猛地錘桌:“跟她比,她不知事你一樣嗎?豬狗不如的東西,全京都那麼多女人,你容著自己跟她廝混,還把人放在自己院子裡,可恥!”
她在軍中過日子,接觸的都是些粗人,罵起來一句比一句臟。
雞鴨牛馬各類牲畜,屎尿涕淚四種汙物,全部照顧到了,一件不落。
應常懷自入書塾讀書以來,就沒被人這麼罵過了,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一股熱血衝上腦顱,脫口道:“說我?那你呢?周時季比我還小,沒加冠就被你拐到床上去了,老牛吃嫩草,你倒也好意思!”
就算是男人都忌諱彆人說自己老,更何況應遙祝是個女人。
她又砸了個杯子,怒道:“孫白虎給我下了毒……”
“是,你中毒了,周家拿陰陽冬七葉蠱救命,必須要個男人,你陰他陽,可世上男人這麼多,乾嘛非得是周時季?”
應遙祝一股火衝上來:“他自己願意的!我又沒逼他。”
應常懷等的就是這句話:“宣止盈也是自己要親我的,我也沒逼她啊!”
一句話把人堵的無話可說。
應遙祝胸口起伏不定,慢慢地沉了眼。
那是一種多年未見的、令人熟悉的眼神,仿佛麵前的不是人,而是一頭強大的野獸,隱藏在眼底的冷漠、凶惡隨著攪亂的底泥,翻湧顯現。
好像任何掙紮在她麵前都是螳臂當車。
應常懷的身體泛起詭異的幻痛,不自覺後退一步。
二人隔桌對峙,小火爐上的銀呼咕嚕咕嚕爆沸,蓋子炸的掉地上。
“嘴挺厲害的啊。”
應遙祝冷冷一笑,擼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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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止盈聽說應常懷被打時還在幸災樂禍,並沒有想過這件事與她會有關係。
直到宛曲帶著一大堆人湧進她的屋子,趾高氣揚地要幫她收拾行李。
“公子要姑娘住到白鷺院去,特地吩咐我等打點送行。”
宣止盈隱在暗中的臉色十分難看。
“應常懷讓你來的?”
宛曲得意:“自然是公子欽點。”
宣止盈扣著床旁的手慢慢收緊:“讓應常懷親自跟我說。”
宛曲姿態高傲,仿佛她才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公子今夜有公務,要深夜才回來。勸姑娘還是彆多言了,趕緊搬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應常懷打定主意掃她出門,見都不敢見她。
宣止盈強忍著惱意,鬆開手:“收拾吧。”
帶來的奴婢們開始動手,宛曲自覺大勝一場,指揮這兒又提點那兒,吆五喝六,乾勁十足。
宣止盈眼不見心不煩,扔下一句出門逛逛便離開了。
待宛曲收拾完,找人送她去白鷺院時卻見不到人了。
小梨怯怯回稟:“宛曲姐姐,門房說宣姑娘已經走了……”
宛曲驚道:“走了?走哪兒去了?”
“不知道,隻說出府了。”小梨擔憂道:“宛曲姐姐,公子說讓宣姑娘搬到大小姐的院子裡,現在她卻走了,我們要不要稟告公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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