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走得早,在顏亭雲出生後不久便因病去世了,家中便隻剩姥姥一人。
姥姥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會砍柴犁地,會和村口老人們一起嗑瓜子閒談,也會用賣菜賺來的錢給顏亭雲交學費。
沒錯,顏亭雲小學六年學費是姥姥交的。
姥姥家不富裕,足以解決日常溫飽。
但顏亭雲知道姥姥有慢性病,打心眼裡心疼姥姥,學習上她從未讓姥姥操過心,閒暇時間,她會撿一些廢品去賣,以分擔家裡的重擔。
村裡人都說顏亭雲是個被爸媽拋棄的可憐孩子,十二年的時間就沒見過他們回來探望過一次。
顏姥姥不在乎旁人的偏見和非議,顏亭雲更不在乎。
村裡新調來的書記常帶些日常用品來探望她們,有時會和顏姥姥說一些“扶貧金”之類的話。
“我還沒老,我還能養亭亭。”顏姥姥說,“這筆錢麻煩書記幫我保管,等亭亭以後上學,需要時再拿出來。”
書記明麵上應了,卻在顏姥姥去燒水的間隙,快速將一小疊紅色的票子塞入姥姥的枕頭底下。
“您先忙著,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朝顏亭雲使了個眼神,不待老人回答,急匆匆跑出了門。
一來二去,顏亭雲也會配合她。
在書記離開後,顏亭雲將補助金壓在墊子底下,隨後若無其事地去廚房幫姥姥燒水做飯。
就這樣,很快到了顏亭雲該上初中的年紀。
如果沒有意外事故的話,顏亭雲或許會靠著補助金考上當地一所不錯的中學。
但意外總是喜歡在人放鬆警惕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那日姥姥照常去城裡賣菜,顏亭雲待在書記家裡,用小木棍逗弄書記養的小白貓。
“姥姥為什麼還不回來?”貓已經擁著暖乎乎的火爐睡著了,顏亭雲抱膝縮在椅子裡,望著墨色天幕,對書記說道。
書記如夢初醒,看了看時間:“是啊,按往常早該回來了,難不成路上……”
話音未落,書記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書記看了眼來電顯示,出屋接通了電話。
再回來時,書記蹲在顏亭雲麵前,溫聲道:“亭亭,姥姥在外麵有點事,今天趕不回來了,今晚就在姐姐家睡好不好?”
顏亭雲猶豫了下,對上書記疲倦的眉眼,還是點點頭,應下了。
“亭亭真懂事。”見她應下,書記不禁鬆了口氣。
正想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幾聲狗吠。
人還沒進門,渾厚的聲音先傳遍了院子:“書記,在家嗎?”
書記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起身出門,將來人堵在了門外。
顏亭雲忽覺得渾身發冷,便把貓抱起來暖手。
屋內是極致的安靜,隱隱約約的,她似乎聽到了書記和門外漢子的談話聲。
“他們要接顏亭雲走。”
“老太太呢?”
“人當場就斷氣了。”那人重重歎了口氣,“肇事者不道歉,他們也不追責,領了賠償金就走,一回來先翻屋子,我看呐,他們就是奔著老人的遺產來的。”
“噓,小點聲,孩子還在睡覺。”
第二日顏亭雲被書記親自送回了家,“父母”這個詞才正式步入顏亭雲的生活。
多虧村口嬸子有個當交警的兒子,顏亭雲才得以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日顏姥姥收攤回來時,騎著三輪車過馬路,不知道哪個沒良心的司機,不僅闖紅燈,甚至車速不減,當場把顏姥姥撞倒在地。
肇事者當場逃逸了,交警和幾個路人把昏迷不醒的顏姥姥送去了醫院,事後聯係家屬,找到了顏亭雲的父母。
事後交警追責,肇事者派了律師出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