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上的賈母,一時間也沒了言語,那小子,還真拿他沒轍,不過鳳丫頭不會無緣無故的把這些東西抬進來,
眼見著屋內靜悄悄的,
又是門簾攢動的聲響,王熙鳳帶著平兒,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看見屋內的東西擺好了,眾人皆在,臉上帶著幾分急切與凝重,心裡如同揣了一隻兔子,七上八下的,深知此事不同尋常,天家之人怎會去那吃什麼流水宴,焦急說道;
“都是我的錯,剛剛有些事耽擱了,所以回的晚一些,來旺,你們幾個到外屋先先待一會,”
“是,奶奶。”
隨著王熙鳳的腳步進來,來旺等人躬著身子,應了聲,就朝著外間屋子走去,
等王熙鳳走到賈母身邊,賈母就感覺出不尋常,之前鳳丫頭的神情,可不是這樣,難不成是說了洛雲侯說了什麼,想到此,就想起了南下大軍中的賈璉,不會是,
猛然一驚,問道;
“鳳辣子,怎麼回事,出去一圈,可遇上什麼事?”
王熙鳳此時欲言又止,不知怎麼解釋,人太多,又沒法明言,如何是好,原以為是一場尋常的宴席,吃到最後,倒是吃出了蹊蹺;
“是遇上了事,不好說。”
隻得這麼回,賈母瞧見這樣子,心中猜了大概,對著屋裡喊道;
“伺候的人,都下去,鴛鴦留下,”
“是,老太太。”
一見賈母不像是開玩笑,周圍伺候的丫鬟,緩緩退下,隻留下平兒和鴛鴦二人在此,屋內的人更加好奇,這事?
目光都瞧了過來,王熙鳳又不能把太太還有其餘人攆出去,臉色為難,讓賈母看的更有些狐疑,這都不能說,
“你小聲過來說,老婆子,耳朵不聾能聽的見。”
既然不能當眾說,那就近身前來,王熙鳳隻得如此,靠著賈母身邊落了座;
“老太太,孫媳婦去了前院,恰巧遇上了洛雲侯在吃流水宴,覺得奇怪,就過去瞧瞧,誰知。”
臉上還有些忐忑,怎會就遇上這些事了,
“誰知竟然遇上了內相戴公公,心中一緊,覺得不對勁,走過去一瞧,竟然瞧見皇上和皇後娘娘喬裝打扮,也坐在那跟著一起吃著流水宴的湯麵,說了一會的話,人就走了。”
一著急,說了什麼話,還沒想好,
可是,賈母聽完,一向不動聲色的麵容,滿是驚駭,手一抖,就把炕上方幾的茶碗碰到地上,摔得粉碎,失聲問道;
“鳳丫頭,此事萬不可胡言,你可瞧清楚了?”
賈母那雙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大,滿眼驚愕不信,身子微微前傾,嘴唇微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熙鳳滿心苦笑,點點頭;
“是真的,孫媳婦都和做夢一樣,平兒也在那,娘娘還問了一些話。”
見著鳳丫頭不像是說謊,嘴裡呢喃著,
“這這可如何是好,怎地就來了,也未好好迎駕”
賈母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想了許多,天家的人來此,是為了榮國府,還是為了元春的事,或者另有安排,
屋內靜悄悄的,
眾人也知道事情不同尋常,老太太從未變過的臉色,今日竟然失態了,可是洛雲侯又惹出了什麼事,這點念想,竟不約而同的出現在屋子裡的人心頭。
“鳳丫頭,靠近了說,可是說了什麼?”
賈母語氣焦急,又問道,王熙鳳這才定了定神,好像也沒說什麼,就把娘娘重複的話,說了一遍;
“老太太,娘娘說給老太君帶個話,元春在宮裡,跟了本宮那麼些年,許些照顧,本宮自然會照顧的,”
:“老天保佑,這是元春的造化,有娘娘照顧,在後宮,算是有依靠,對了,皇上可有囑咐?”
賈母心底,更在意的是皇上的態度,君臣之道,緊要的說,王熙鳳眼裡有些古怪,皇上好像沒說榮國府的事,但也不敢隱瞞,
“稟老太太,皇上沒提國公府的事,反而說了一句話,天下文風江南起,詩文盛會江南歸,難不成,大武的文風隻能看江南的嗎,說完之後,洛雲侯他們就起身走了,還說此事,萬不可傳出去。”
賈母眼神一亮,看向鳳丫頭,是越看越滿意,這丫頭有福氣,此事都能遇上,顯然陛下是偶然來此,說不得是洛雲侯那小子帶來的,這點情意,算是先記上,尤其是最後一句話,難不成,大武的文風隻能看江南的嗎,
陛下是對江南文人不滿了,可惜,賈家在朝中,有些敗落,這消息可有可無,還有詩會,什麼詩會?
“你剛剛所言詩會,京城哪裡有詩會?”
“老太太,這事孫媳婦還真知道,聽說燕春樓那邊,舉辦詩會,還有花魁比賽,聞聽是長公主出來張羅的,”
王熙鳳畢竟是管家的,商會那邊,常常帶人過去巡視,京城有什麼消息,自然是有所耳聞,詩會那麼熱的話題,怎能不知,
賈母麵動容,暗自嘀咕一句,長公主,香雪那丫頭回來了,她一回,那永城公主豈不是也回來了,這二人,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原來二人和榮國府也親厚,隻是離京那麼些年,這時候回來,京城怕是亂了,想起燕春樓還是殿下產業,麵色不由得有些古怪,
詩會是做詩的,寶玉他,心底隱約想讓寶玉去一趟,但是瞧見寶玉周正的摸樣,那地方畢竟是青樓,如此詩會,定是權貴雲集,恰逢元春封妃,嫉妒之人不在少數,罷了,還是不趟那個渾水。
看向堂內的桌椅碗碟,想來這些就是天家人坐過的,還有些好奇,
“鳳丫頭,可否指認下,如何落得座。”
“老太太暫且一觀,東北角的,是娘娘所坐,臨近正東的乃是皇上,剩下的就是戴公公,還有洛雲侯,娘娘身邊的則是一位嬤嬤和丫鬟,”
鳳丫頭附耳低估幾聲,大體說了一番,賈母打眼一看,就知道了大概,還是皇上仁義,如此簡陋的桌椅,還有飯食,也不嫌棄,算是對賈家大恩了,
寧國府那邊,說到底也是賈珍父子,自作自受,虧了還保留爵位,想了許多,再看堂內的桌椅,貴不可言,
“來人啊,把這方桌椅務必保管好,放在後屋裡,擺了供奉供著,碗筷洗乾淨後,按照原樣擺上,誰要是碰著了,可彆怪老婆子用了家法。”
外頭,問詢趕來的婆子有些愕然,但見老太太不像是開玩笑,低頭答應,去外間屋子叫了人,個個小心的把桌椅板凳,碟碗筷子,小心搬了出去,這一幕,瞧得屋裡人幕不著頭腦,
邢夫人眼珠子一轉,故意問道;
“哎呀,老太太這是做什麼,不就是租來的桌椅,什麼時候這麼稀罕了,還要供上?”
一句話所出,就連其他人也心生疑惑,
誰知賈母閉口不言,等那些伺候的人都離開,轉頭看過去,隻說了一句;
“該你問的,你再問,不該問的,不要問,有些事,不知道比你知道的要好,老二家的,等回了,把這些桌椅搬回去,小心供奉,你可知貴不可言四個字。”
像是提點,二太太猛然一驚,
“貴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