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宮城,
養心殿,
宮燈的燭火還在搖曳著,禦書房燈火通明,宛如白晝,在東邊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副碩大的地圖,乃是武皇周世宏,特意讓戴權準備的京南之地的疆域圖,
上麵,中心赫然有著林山郡城的摸樣,
剛剛,
張瑾瑜有些狂妄的話語,讓保寧侯著急的變了臉色,不說京營的一舉一動,就算是禁軍左衛人馬的調動,太上皇必然知曉,那時候又如何應付,
心底更是擔心,洛雲侯此舉就是針對左右兩位禁軍統領,南下的時候,洛雲侯要是不分輕重,下了黑手,直接拿下易安信,到頭來就麻煩了,所以才有剛剛的阻攔之事。
張瑾瑜笑了笑,心底未嘗沒有這點意思,更多是想磨合一番,京營大軍十年未見血,多是新兵,雖然兵甲精良,可惜,毫無血性,自己雖有戰績,但是大規模進軍的經驗匱乏,
所以,
在關內統兵練手穩妥一些,至於兵的多少,多多益善,帶十萬也是帶,待三十萬也是帶,加上前線剩餘大軍,這就算上四十萬兵馬,震懾天下。
武皇坐在書案之後,臉色陰晴不定,變了又變,戴權更是緊張的哆嗦著嘴角,洛雲侯可真敢說呢,那時候,朝廷的所有力量,都在洛雲侯的手上,又如此年輕,還沒有娶天家的女子,如何敢口出“狂言。”
緊張之餘,倒是先開口問道;
“侯爺赤膽忠心,儘人皆知,但是雜家也想問一問侯爺,要是真的王子騰所部潰敗,需要平亂,侯爺需要多少兵馬?”
張瑾瑜也知道陛下擔心的情況,剛剛自己是有些妄言了,借著朝廷的手,來練兵刷經驗,想當然了些,
“督公,真的要平亂,要不了那麼多兵馬,王節帥就算兵敗,也不會損失那麼多人,背靠大梁城,大部分兵馬會留下,皇上,隻要朝廷援軍抵達,穩定軍心,此部人馬還可再用,這就有了十萬兵馬,京營十餘年未曾有過兵事,禁軍更是未見血,所以戰力如何,臣心中沒有底,所以穩妥起見,需要整兵二十萬人,這樣算下來就有三十萬大軍。”
張瑾瑜又指了指南邊安湖大營,說道;
“如果臣率軍南下,不管是決戰,還是步步為營,兵算是夠了,就算太平教,還有背後之人出兵,臣覺得,人數上,也就是五五之分,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苦則能避之,兩軍對戰,臣有把握勝之,”
張瑾瑜並沒有誇大其詞,更沒有妄言,依照朝廷現有兵馬戰力,軍械補給,隻要縱觀全局態勢,想輸都輸不了,就算是對陣西王,那也不怕,因為朝廷富足,可敗一次兩次,而西王府,卻不能敗一次,不然氣勢沒了,滿盤皆輸,歸根結底,還是錢糧兵員,軍械的補給,先在於後勤,後在於兵精銳與否。
話說的誠懇,就算是保寧侯康貴臣也挑不出毛病,戴權也失了聲,按照侯爺所言,皆是在理,人數太少,失了先機,豈不是更麻煩,
“侯爺說的在理,不過這一切都是建在侯爺的猜測之上,萬一王節帥一戰而下,又怎說?”
“自然是皆大歡喜,王節帥要是真的一戰而下,對朝廷,和陛下而言,就是喜事,朝廷不用再耗費錢糧,又能得以威懾天下,也省了那麼多麻煩事了。”
說到最後,反而是張瑾瑜鬆了口氣,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這也說不準,萬一王子騰真的發揮超常,一舉就把太平教那夥人,還有背後的人給收拾了,朝廷可就多了一位帥才了,
但是回想一番,好像王子騰在紅夢裡,就沒有什麼兵事上出彩的地方,升官什麼的做到了九省巡檢大員,那也沒帶兵打仗啊。
屋內,本還是糾結的眾人,忽然見到洛雲侯撩膀子的態度,頓時覺得心不安,保寧侯想開口不知說些什麼,戴權剛問完話,已經無話可問,
武皇周世宏卻沒有考慮這些,反而在意的是兵權,真要動了大軍,或許,有些人就會跳出來了,京營近乎四十萬大軍,幾乎把朝廷所有人都牽扯進去,這樣看來,動一動,比不動的要強,
朝廷不需要藏拙。
再看洛雲侯懶散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你小子,嘴上就沒個好話,真要是動兵了,你要是沒個章程,看朕怎麼收拾你,禁軍這邊,左衛禁軍交給你統領,但是注意分寸,京營那邊,留守水軍和六萬兵甲以做疑陣之用,大營剩餘三十萬大軍,全部與你隨行,朕還要派禦馬監隨軍監軍,怎麼打,你來說說。”
武皇周世宏撩起黃袍,起身闊步走到東閣壁影前,一身的氣勢無與倫比,就連張瑾瑜也沒想到陛下真的能答應,和保寧侯一般,愣在那,
到了東閣壁影前,武皇回頭瞧了一眼洛雲侯和保寧侯,二人愣神的模樣,讓武皇莞爾一笑,
“怎麼,兩位侯爺還需要朕去請你們不成。”
一聲驚雷般的話語,讓二人,急速起身,跪到東閣前,張瑾瑜咽了下唾液,臨到頭,心中竟然打起了鼓,
“陛下,臣有些年輕,要不然讓保寧侯領兵也是可以的,”
這就算是推脫了,可是身旁的保寧侯忽然直起上半身,連連擺手,
“侯爺說笑了,陛下,臣雖然也是領兵,但不過和王子騰一般無二,並無帶軍經驗,豈可誇下海口,兵,還需要洛雲侯親自領兵,”
保寧侯臉色漲紅,急的冒了汗,
“行了,朕豈能不知,兵還是洛雲侯統領,京城和安湖大營,由你保寧侯統領,務必不能出差錯,先不提這些,瞧瞧地圖,王子騰應該在何處決戰。”
武皇周世宏算是先定了帶兵人選,而後指了指地圖上的紅色一點,就是大梁城所在,目前來說,也就是明日,王子騰大軍彙聚於大梁城休整,
保寧侯瞧了幾眼,也看到紅點,順著往下,就是林山郡城和陳州,
“陛下,臣覺得會在陳州地界,與太平教賊人交手,”
“為何?”
武皇不解問道,陳州,也就是林山郡南麵的城池,張瑾瑜也尋思著兩方人馬會埋伏在哪裡,不過幾十萬大軍,就算埋伏,也埋伏不了的,
“陛下請看,郡城怎麼說也有幾萬府軍守著,牆高城堅,堅持幾日不是問題,太平教的人必然會先打陳州,再打郡城,正巧,陳州地界一馬平川,是野戰的好地方,隻要賊軍敢出城野戰,朝廷兵馬必勝,”
這也就保寧侯信心所在,隻要能把太平教的大軍主力,引出城野戰,那時候,朝廷的兵馬對陣其中,勝券在握,也不需要朝廷在京城整頓兵馬了。
武皇周世虹聽罷,點了點頭,這也是最好的想法,估摸著想了多次,無非是這種情況,另一種,就是洛雲侯所言,林山郡城丟了,朝廷陷入被動,想不通,諾大郡城會失陷於敵手,
“洛雲侯,你覺得呢?”
張瑾瑜仔細瞅了半天的地圖,隻見地圖上簡單的畫了些山川河流,剩餘的不過是城池字跡,密密麻麻的城池名字寫在其中,看來關內富碩也不是傳聞,
再瞧瞧京南那一片巴掌大的地方,隻有一個城池最顯眼,
“回陛下,其他都是小道,臣覺得,京南之地隻有一城的得失,才是重中之重,就看誰的速度快了,臣覺得,兩軍形成決戰之勢,隻能是在郡城,沒有其他的地方,要麼是敵軍攻城,要麼是朝廷兵馬攻城,至於勝負,臣不知,”
“為何?”
武皇緊接著問道,
“回陛下,京南缺糧食,隻有郡城有足夠的糧食養活他們,所以,就算是死戰此地,太平教那些人也不會退,第二,朝廷這麼久都沒有此地消息,連皇城司的人都跟死絕了一般,那就說明,此地官員早就有異心了,至於何人串聯,臣也不知,所以此戰,凶多吉少。”
張瑾瑜打仗從不看一城一地得失,隻看後勤所在的補給,能勝一次,兩次,不足為慮,最後笑出聲的,才算勝利。
此言一出,
武皇周世宏的臉色,就陰沉下來,抬眼看向戴權,問道;
“洛雲侯說的可屬實,皇城司可有來報?”
戴權苦笑著搖了搖頭,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回陛下,南邊的奏疏,幾乎沒有,前些日子,老奴先後派遣精乾人士去了南邊,全部音信全無,最後一部人馬,有人傳回信件,說是有不明勢力的人馬,四處截殺遊騎,想來侯爺所述,八九不離十了,”
這樣說來,洛雲侯的話,就對了八成了,武皇來回踱步,反手背在身後,眼神狠辣之色一閃而逝,
“明日科舉結束,你立刻組織人閱卷,那些巡考官你都用上,一夜的時間也夠了,第二就把榜單送入養心殿,朕親自批複,而後,洛雲侯,你去京營巡視兵馬,清點軍械,”
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