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回老太太,尤夫人今個身子疲憊,就先睡下歇歇了,”
李紈先尋了借口,替尤夫人說話,因為在院裡,尤夫人正幫著蘭哥兒準乾糧,再不弄就晚了,
“哦,這些天是苦了她了,睡了也好,那就不提她了,咱們先.”
話還沒說完,
這時,
一個婆子從外間進來,繞過屏風,臉色蒼白慌亂,明顯帶著焦急神色,進了屋子竟然跪下,拜道;
“老太君,府外出事了,門房老管事,就在門外候著,有急事稟告。”
這摸樣,
讓賈母神色明顯不悅,好端端能出什麼事,
“慌什麼,能出什麼事,讓他進來。”
“是,老太君。”
婆子慌忙起身,一個沒站穩,還摔了一腳,複又趕緊起身,小跑就出去了,留下屋內眾人,一臉的問詢。
湘雲是以第一次遇上這種事,難免有些擔心,縮了縮坐在凳子上的一雙腳,上著蜜合色麵龐,下著蔥黃色綾鍛棉裙,外罩紅色披風,容貌豐美,舉止嫻雅,梨渦淺笑,臉蛋兒白璧無瑕。
黛玉見湘雲扯著自己的衣袖,不由瞥了屋內眾人一眼,星眸閃了閃,然後問道;
“湘雲妹妹可是怕了?”
“林姐姐,怕倒是沒怕,就是,萬一出了事,這可怎麼辦?”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保齡侯府的時候,夫人沒有交待,還是想起以往不好的思念,史湘雲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林黛玉伸手摸了摸湘雲的手,這些事她也明白,也經曆過,尤其是在江南的時候,頗為無助,家宅破碎,父母病亡,無依無靠,要不是郎君,也不知能撐下來嗎。
“沒有萬一,就算有,也有人去解決,妹妹放心,勳貴宅院,豈是那麼容易倒的。”
林黛玉也不像是以往的那樣,見得多了,逐漸知道的也多了。
堂內,
又是一陣喧囂,
隻一會,屏風處,就看見門房的老管事,慌亂的衝了進來,跪倒在地,滿臉的慘白之色,嘴角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賈母心中一緊,可從沒有見過老管事有這樣的神情,穩住心神問道;
“老管事,今個怎麼回事,看把你嚇得。”
“回老太君,今個不是嚇得,是驚得,也不知今日,賈家族裡的人,犯了什麼渾事,在寧榮街上大打出手,傷了人,更有甚者,把那些陳年舊事,拿出來說道。這些事,太過了。”
老管事說的不緊不慢,但是賈母聽了,臉色越來越凝重,一旁的邢夫人,那臉色越是有深意。
“是把誰打了,還是他們打了外人?”
立刻,賈母就想了起了最壞的打算,是不是在外麵衝撞了那些貴人,犯了忌諱,
可是老管事搖了搖頭,回道;
“老太君,都不是,是族學那些學子,和賈瑞打了起來,賈瑞打了賈芹,生死不知,其他人見了,分說賈瑞要打死他們,然後群起攻之,賈瑞倒地不起,後來,族老帶人過來問詢,誰知,順天府衙門的捕頭恰巧路過,把犯事族人全帶去衙門了,留下族老相互在門外指責。”
一聽是此事,
在屋內眾人有些不可思議,什麼事就能下狠手,邢夫人心中更是急速轉著念頭,想了想,開口問詢,
“那就沒問問,為何學堂那些人會打起來,還打的生死不知?”
“回大太太,好似是因為科舉的事,都在傳主家不給推薦名額,讓他們,讓他們這些讀書人,報國無門,瑞大爺就是因此打了他們,才釀此大禍。”
老管事也沒瞞著,就把話說的明白,但是邢夫人卻是明白的,不讓族人考試,那是二太太自作主張,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驚訝地喊道;
“什麼,胡言亂語,我榮國府有老太君管著,開明的很,如何會壓著族人子弟不準恩科,這是誰造的謠,胡亂評說,再說了,今歲恩科聽說錄取人數增多,那麼好的機會,是不是他們沒有上報,瞞怨主家。”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但但總有些陰陽怪氣在裡麵,讓其餘人聽得不舒服,隻有二太太,李紈,還有老太君心中明白,是二太太下令,把此事按下的,所以儘皆不語,其餘人還在那議論,是不是有人造謠,
賈母本就聽了窩火,家醜外揚不說,關鍵也不是造謠,看著老大家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老大家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說風涼話,都是造謠,”
邢夫人見到老太太急了,心中確信,此事還真不是造謠,又說道;
“老太太說的是,兒媳也知道他們是造謠,可是外麵的人不知道啊,這還去了衙門裡,還不知傳出什麼呢,既然如此,誰造的謠,就去告他,讓他在牢裡好好反省,主家的事,豈是他們能信口開河的。”
這一說,就好似火上澆油,還嫌賈家不夠丟人的,二太太張了張嘴,最終念叨一句“阿彌陀佛。”
便不再出聲,
隻有李紈,坐在下麵,微微抬首,盯著二太太那瞧著,心中竟然有了快意,但也是納悶,此事知道的人極少,是誰泄露出去的呢。
悄悄看了一眼王熙鳳那邊,也見鳳丫頭往自己這邊看了過來,自己隻能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王熙鳳瞬間明白,但是既然外麵都知道了,此事就不能承認,要不然,榮國府在讀書人口中,就麻煩了,
“老太太,此事還需要府上派人去安撫,順天府尹徐大人,也是賈家舊交,還應該給徐大人去個信,把此事壓下來,至於族老他們,老太君還需派人把他們請進來,萬不可在外麵張揚,人言可畏,”
王熙鳳的話,字字珠璣,現在可是關鍵時候,萬一鬨起來,恩科大事,引起了宮裡的注意,可就麻煩了,
眾人心神淩然,鳳丫頭說的沒錯,還是要藏著,賈母也知道輕重緩急,狠狠瞪了一眼邢夫人,又對著沉默不語的二太太,深深的看了一眼,歎了口氣,
“鳳丫頭說的極是,此時需要安撫,徐大人那邊,鳳丫頭,你派人給傳個話過去,然後讓賴大帶著人,把那些小輩全帶回來,門外的那些族老,應該也會賣麵子給你,辛苦你再跑一趟,把人都叫到院子裡,老身給他們主持公道。”
王熙鳳聽了,心中有些不情願,誰的事,誰來管,合著每次出事,都需要自己出麵,
“是,老太太,這就去了。”
給身邊平兒使了眼色,就要出去,
誰知,
此時,
忽然從外麵闖入了一個小廝,滿臉的急汗,到了內堂就跪下,失聲喊道;
“老太君,不好了,外麵有大批百姓聚集,聽了學堂學子的話,在外麵給珠大爺抱不平,說是珠大爺死的冤枉,都在府門外叫喊呢。”
“什麼,怎麼會這樣!”
賈母失手打翻了茶碗,落在地上,失聲喊道,
二太太則是臉色慘白,身子晃了晃癱軟在椅子上,就連李紈,忽然心驚,看向二太太那邊,見此樣子,心中一涼,
賈珠會不會真的,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