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閣老,就內閣去年的擬票,議事吧!”
說完,親自走下高台,也立在首輔大人左側站立,對著眾位閣臣繼續說道;
“還是老規矩,內閣把去年的各項開支,按各部,和兩京一十三省,包括雜家的司禮監的實際用度,呈報上來,哪些該結,哪些不該結算,今天,都要有個說法,當著文武百官,還有陛下當麵,內閣擬票,我們能批紅的,就給批紅了,”
戴權以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先把今天的會議調子定了下來,所說的看似平常,除了內閣閣老,其餘重臣,都摸不著頭腦。
武勳這邊,眾人竊竊私語,
鎮國公更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但也有幸災樂禍的心思在裡麵,小聲道;
“什麼情況,都入了夏了,去歲的賬目都還敲不定,這些文官乾什麼吃的。”
“還能乾什麼吃的,無非是往自己府上扒拉著太多,帳對不上了唄,一群酸儒。”
理國公似有嘲諷一般,幾位老國公哪有能忍得住的,一人說一句,領頭的北靜王水溶,還有東平郡王穆蒔,相互對視一眼,各自搖頭,均表示不知道,這奇了,
倒是貓在隊伍裡的張瑾瑜,心中有了猜測,不會是戶部弄出的幺蛾子吧,一般內閣擬票,司禮監都是看過的,然後內閣那些老頭在一起商量,最後同意了,再用內閣名義擬票,戶部核查簽字,就給消了,當然,這都是在內閣裡麵商議的,今個,怎麼就在文武百官麵前,來了這一出,不會是陛下想,
張瑾瑜有些驚訝,抬頭看向高位龍椅上的武皇,神情肅穆,但是總感覺是在看戲,對,就是看戲的樣子。
好家夥,這內裡的瓜有點大啊。
再看向身邊那些老國公們,一群滾刀肉,說話難聽,裝模作樣的低頭討論,大老遠都能聽到,其餘人也是一臉的尷尬。
就在殿內喧嘩的時候,換成小雲子在一側喊道;
“肅靜!”
頓時,
殿內的文武百官都噤了聲,目光又聚集在前頭的內閣閣臣身上。
司禮監掌印戴權見此,繼續說道;
“該說的都說了,內閣的擬票,也都擬了,剩下的,都是各位閣老商議著。”
戴權的話不偏不倚,什麼該擬票的都給擬票了,關鍵,你是怎麼擬票的,可沒說啊,明顯有脫身的嫌疑,但是戶部的人可不慣著,早就等著發言的戶部侍郎沈中新,一抱拳,說道;
“陛下,首輔大人,內閣的擬票,乃是三日前,政通司左丞,也就是首輔大人的公子李潮生交付我們戶部的,臣,和戶部所有的主事,員外郎等人,核對了三日,吏部,和之前的工部,開支賬單超之太大,根本核對不上,所以,臣不敢簽字。”
提到吏部,
內閣所有人都不由得把眼神看向內閣的盧閣老,首輔李崇厚還是一言不發,坐在那行將朽木一般,當然,也有不少人把目光看向李潮生,顯然都在猜測首輔大人的公子,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隻有張瑾瑜還沒有在下麵理清,內閣擬票,怎麼會是李潮生給送過去的,難不成首輔大人有了交代,政通司的人,雖然是匹配內閣的,但是有些事,做的好像太多了。
“張家小子,你怎麼看?”
張瑾瑜正在發愣的時候,鎮國公悄悄不知何時到了身旁,問道,
“老國公,自然是站在這看了,還能怎麼看?”
張瑾瑜裝傻充愣,合上眼,楞都沒打脫口而出,讓鎮國公啼笑皆非,
“你小子倒是厲害,還站著看,難不成伱還想坐著,那位子,也隻有首輔能坐,話說昨日你和襄陽侯竟然去了他府上,這喜酒吃的怎麼樣?”
張瑾瑜有些汗顏,您老真是什麼都敢說,看了下四周,也有不少人低頭竊竊私語,張瑾瑜索性也把頭低下,小聲回道;
“不瞞老國公,昨日的飯菜雖然可口,可是吃得太多,受了涼,昨日晚上發了熱症,今個還頭暈沉沉的,所以,飯菜吃的怎樣,個人感覺不一樣的。”
似有話中有話,老國公眯著眼打量一番洛雲侯,一身乾淨的官袍,身子壯碩,眼神清醒,哪裡像是有那種有病的樣子,這小子,不會是裝病吧,
鎮國公瞅了瞅,實在看不出來,
“身子不好,就要節製一些,你府上那些嬌妻美妾,都悠著點,不知道色是刮骨鋼刀嗎,”
“謝老大人教誨。”
張瑾瑜順勢借坡下驢,道了謝,讓鎮國公無奈,也沒臉再開口,哼了一聲,就挪步走了回去,讓張瑾瑜心情一鬆,終於走了。
再看前麵,
吏部尚書盧文山沒有說話,但是吏部侍郎楊卓,先站了出來,陰陽怪氣的問道,
“什麼,我們吏部的賬單,你們竟然沒有簽字,那工部的賬單可都是和內務府協調的,為何也沒有簽字,嗯?各部的開支,擬票的時候,諸位閣老可都在的,現在卻是挑肥揀瘦,簽一個,不簽一個,還想在怎麼辦,或者說你們戶部想要乾什麼,那為何政通司左丞李潮生給你們送擬票的時候,為什麼不帶回話呢。”
楊卓厲聲嗬斥,直接開了火,整個大殿為之一驚,百官更是駭然,這是吏部侍郎楊大人嗎,怎麼和平日裡不一樣呢?
工部侍郎樓孝若,更是怒氣衝衝,也站了出來,
“陛下,首輔大人,戶部簡直是油鹽不進,工部的擬票賬單不簽字也就罷了,京城宅院改建的事,戶部應該撥了銀子,專款專用,誰知道,改建的銀子,工部賺了過來,他戶部見了,竟然把改建的銀子全給扣了下來,哪有這樣做事的,臣把此事傳給了政通司左丞李大人,至今也沒個回話。”
又是一問,竟然把問題轉給了首輔大人的公子李潮生,讓李家大公子臉色難看,他隻負責傳話,如何能解決這些事,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直接站了出來,
“諸位大人,你們都是各部堂的主官,內閣擬票的事,那是閣老商議出來的,正巧,那日是下官值守,所以,傳遞消息的事。是由下官通傳,至於說戶部的事。
下官是聽說了,當時候就回絕了樓侍郎,聽說樓侍郎氣不過,去了戶部理論,不也是吃了閉門羹,回去罵娘了嗎。”
“你,好口氣,”
工部侍郎樓孝若,氣的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沒曾通政司的左丞,竟然也能和自己這樣說話,如何會這樣,臉麵都沒了,
李潮生還想再說什麼,坐在那的首輔李崇厚忽然嗬斥了一聲;
“李潮生!”
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李潮生忍不住,回頭喊了一聲:
“爹”
話還沒說完,就被首輔大人一揮手攔著,
“這裡沒什麼爹,隻有我大武的臣子,禦前議事,要讓人說話,誰都可以說,”
而後看向各位閣老,對著眾人繼續說道;
“戶部那邊,沈侍郎,你來說說,”
“首輔大人說的好,戶部,是大武朝廷的戶部,不是我們的戶部,吏部,工部,也是大武朝廷的吏部工部,而不是你的吏部工部,如果你分管的吏部工部,所有的一切,戶部都要照辦,那乾脆,戶部這差事,也都讓你楊卓一個人兼起來得了。
我們這些人,也就不再用來此議事了吧。”
沈中新把衣袖一甩,幾乎是懟著吏部侍郎楊卓的臉,在地上踩了又踩,根本不留餘地。
身後的六部給事的那些言官,滿臉漲紅,好似想到了些什麼,打了雞血一般,眼神直勾勾盯著前麵,內閣議事,他們這些下品官員,何曾見到過,真是開了眼,漲了見識。
就連武勳這一邊,都顯得幾位詫異,好似是文官那邊,自己人乾起來了,真有意思,
尤其是前麵為首的東王穆蒔,還有北靜王水溶,好像都明白了些什麼,這是稅銀的事,難道文官內部分贓不均,才鬨到了如此田地,儘是些貪得無厭之徒,
“穆兄,你怎麼看,是戶部的事,還是吏部的事?”
“水兄這是考效本王呢,這些事,咱們也不明白,但是,既然都不服,本王看,他們都有事,還有那個工部,那裡可是大頭。”
穆蒔笑著回了一句,話中有話,工部牽扯內務府,彆的不說,就說恩科分考之地,含元殿,新修的宮殿,這銀子和料子,可都是從哪裡來的,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至於吏部和戶部,盧文山和顧一臣不對付,儘人皆知。
北靜王水溶顯然也聽明白了,這裡的事往深了想,都會牽扯宮裡,所以工部那邊,應該不會有人可以提起,就看幾位閣老怎麼收場吧,不過天下財源儘在文官手裡,他們這些勳貴好似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有力使不上啊。
又想到了自己北地走私,現如今就是走私,也遇到了大麻煩,北邙山那些人,養不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