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眨了眨眼:“才兩成?”
碧青翻了個白眼:“要是嫌少那就算了,我再找彆的門麵。”
崔九忙道:“兩成就兩成,不過,京城鋪子的掌櫃得爺點頭才成。”
碧青:“你管的還挺寬。”
崔九:“那是,京城可不是冀州,大街上隨便一個,弄不好就是王公大臣,真要是弄個二愣子的掌櫃,天天惹事,不是給爺找麻煩嗎。”
碧青想了想:“你看小海成不?”
崔九愣了愣,忽的高興起來:“爺瞅著碧蘭挺能乾的
,要不然讓他們姐弟倆一起去,有爺照應著,管保出不了差錯。”
碧青瞪了他一眼:“碧蘭跟陸超可都定親了,你還賊心不死,小心回頭陸超找你拚命。”
崔九嗤一聲:“爺能怕那小子啊,不過說正經的,小海的年紀畢竟有些小,倒是小五更合適。”
碧青點點頭:“小五是穩妥,可狗娃子太小,他也沒成家,去京城的話,讓狗娃子跟去,我有些不放心,不讓跟吧,父子倆老不見麵,隻怕要生份了,若是他能娶個媳婦兒,三口子一塊兒去倒恰好,行了,這事我再想想,你先把榮昌齋的鋪子弄到手再說,彆回頭讓彆人爭了去,可不白惦記了。”
崔九道:“放心吧,榮昌齋出了奸細,朝中大臣能躲多遠躲多遠,生怕被牽連上,我那幾個哥哥嫌晦氣,更是提都不提這檔子事兒。”
碧青:“假如我是二皇子,一定會要榮昌齋。”
崔九愕然:“他瘋了不成,人是他指使的,避嫌還怕來不及呢,上趕著往前湊,不是犯傻嗎。”
碧青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所以說,你這輩子就老老實實的當個逍遙王爺吧。”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頭:“你這兒有點兒不夠使。”說完轉身走了。
崔九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哎,你這丫頭說誰腦子不夠使呢,把話說清楚…”
碧青菜不搭理他,腦子夠使的話,哪會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不過想想,崔九這樣也挺好,正因為頭腦簡單,性子直,所以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皇上不會疑心他惦記大位,太子也真心把他當親兄弟,不用想也知道,崔九這輩子定會長命百歲,這就是典型的傻人有傻福,要是再娶個王妃,就更好了,省的總惦記著碧蘭。
有時想想,這男人還真是一點兒都不一樣,崔九是個花心大羅卜,見了漂亮女人,道兒都走不動,小五卻是個恨不能一棵樹上吊死的死腦筋,自己隻要一跟他提娶媳婦兒的事兒,他就跟自己說秀娘,弄的碧青現在也不好再跟他提這事兒了。
就算想提也得等過了年再說,崔九待到了小年,讓碧青趕走了,他在武陵源待著,有事沒事兒就往碧蘭跟前湊,沒話找話兒,他這一湊,陸超立馬就炸毛了,每天天一亮就往碧蘭院裡跑,防賊似的防著崔九,弄的虎子外婆總跟碧青叨念:“雖說訂了親,到底還沒成禮,這陸超總往碧蘭院子裡去,像什麼話等等…”
碧青說了兩次也不管用,隻能把罪魁禍首崔九趕跑了,家裡才算消停下來,也該過年了,今年家裡尤其全和,
大郎二郎兄弟都在,小五也在家。
小年那天各處買賣的賬都結算清楚了,臘月二十五碧青就讓放了假,夥計們辛苦了一年,也該回去陪家裡人過個團圓年。
除了夥計們該拿的工錢分紅之外,碧青還給每人發了一份年貨,一袋子十斤的大米,兩條豬後腿,一提足有十斤的肥膘肉,鹹鴨蛋跟灰包蛋各一籃子,還有兩壇子酒,一人一捆清淩淩的韭菜,回家好包餃子。
彆的還好說,大米跟韭菜卻少見,冀州的地裡種不出大米,這東西就南邊有,嶺南的稻穀最多,可惜如今南蠻作亂,運不過來,就成了稀罕東西,以往也就有錢人家的才能吃得著,市麵上即便有,也賣的賊貴,平常人家誰舍得買這個啊,如今東家一人發了十斤,哪有不歡喜的。
沒娶媳婦兒的,想著回家給老娘熬粥,軟糯的米粥正適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娶了媳婦兒有孩子的,就想著給孩子蒸米糕,磨碎了抓把糖霜蒸出來,又香又甜,家裡的小子丫頭一準饞的流口水,左領右舍的見了,不定多眼饞羨慕呢。
還有這一捆湛清碧綠的韭菜,這東西夏天的時候不稀罕,家家的菜園裡都會種,拿鐮刀割了一茬,沒幾天就又長起來了,可如今正在臘月裡,天寒地凍,地都凍裂了,
如今日子好了,家裡能見點兒青兒,也不過是入冬前存下的大白菜跟蘿卜,往哪兒弄韭菜去啊。
東家姑娘就能種出來,還不當稀罕東西,舉凡給王家乾活的,不論夥計還是賬房,一人一捆,大年三十,兌著剁的碎碎的肥膘子肉包頓餃子,一家子坐在炕頭吃著,這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馱著東西,一個個喜滋滋的家去了。
之所以發韭菜,是因為碧青家的暖棚裡沒彆的,古代沒有塑料,玻璃比金子還稀罕,一塊通透的玻璃,簡直就是稀世珍寶,所以,碧青弄現代大棚種菜的想法徹底破滅了,而崔家的大棚還不是玻璃的,就被杜丞相歸為了崔家九宗罪裡,說奢靡無度等等。
自己還是低調點兒的好,就種點兒韭菜吧,家裡的孩子們都喜歡吃,這東西也好長,不費勁。故此,碧青家的暖棚裡,都是一茬茬的韭菜,割了發給夥計回去包餃子正好,好歹算個福利。
碧青對現代過年時候,單位發福利的事兒,記憶猶新,發袋白麵,發桶油,提回家去,比拿年終獎都高興,所以,也給自己的員工發,員工們高興了,心裡想著東家,比什麼都強。
還有另外一項福利,是碧青給武陵源的鄉親們找的樂
子,叫小五從冀州府請了戲班子來武陵源唱戲,從臘月二十八唱到臘月三十,讓武陵源的鄉親們好好過個年。
戲台就搭在桃林邊兒上的空地上,守著武陵源的牌樓,那地兒大,多少人都招的開,戲台昨兒就搭好了,戲班子也是昨兒就接到武陵源了,安置王大娘家閒著的老院裡,從昨兒戲班子一到,王家的老院就沒斷過人。
小孩子最興奮,狗娃子昨兒一宿都沒怎麼睡,一大早就來纏著碧青給他做爆米花,不止狗娃子,陸超,小海,碧蘭,燕子,家裡的一眾丫頭小子,都跑到灶房門口來扒頭,就是想看看,姑娘說的爆米花怎麼個做法。
這也是碧青臨時起意,總覺得看電影得有點兒零食才像樣兒,即便這不是電影,在碧青看來,也差不多,碧青就想起了爆米花。
武陵源的今年種了幾畝玉米,收成下來,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掛的滿滿當當,給孩子們做點兒小零嘴也不當什麼。
冬月把搓好的棒子粒舀了半瓢過來,問碧青:“姑娘,這麼多成不成?”
碧青搖搖頭:“太多了。”倒出去一些,鐵鍋放到小灶上,把玉米粒放進去,倒了些菜籽油,等開始冒泡了,抓了把糖霜撒,晃了晃鍋,拿起鍋蓋等著,抬頭見門外窗
戶外都是小腦袋,一個個眼巴巴盯著鍋裡的玉米粒,不禁失笑。
忽聽劈一聲,冬月忙道:“爆了,爆了,姑娘您瞧,有個玉米粒爆開了。”
碧青蓋上鍋蓋,把灶火埋小,聽見裡頭劈裡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時不時端起鍋晃晃,等鍋裡的劈啪聲沒了,打開蓋子,狗娃子吸溜了一下口水,吧嗒吧嗒嘴:“好香。”說著眼巴巴望著碧青,一臉渴望。
碧青笑著拍拍他:“這會兒燙呢。”把爆米花倒進旁邊的筐裡,見狗娃子饞的那樣兒,捏了一個吹吹塞到他小嘴裡問他:“好吃不?”
狗娃子忙點頭,小手伸過去抓,也不怕燙,就往嘴裡塞。
碧青抓了把給燕子,把爆米花的小筐塞到狗娃子手裡:“走了,看戲去。”碧青剛一走,小海跟陸超立馬催著碧蘭給他們爆。
等戲開鑼的時候,碧青發現,家裡的小廝丫頭,碧蘭,小海,陸超,一人提著一筐爆米花,吃的不亦樂乎,饞的自己懷裡虎子,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眼睛根本不看戲台上的戲,隻管盯著狗娃子手裡的小筐,小手伸過去,嘴裡一個勁兒嚷:“吃,吃…”
燕子懂事,吃了幾個就不吃了,跟狗娃子道:“你要是吃米花,就去後頭小姨那兒吃去,在這兒虎子看著不能吃,多眼饞啊。”
狗娃子嘿嘿笑了兩聲,提著小籃子跑後頭去了,燕子伸手接過虎子抱在懷裡哄,小孩子忘性大,看不見就不想了,不一會兒也就老實了,眼珠子開始盯著台上看。
冀州唱的是棒子戲,唱腔高亢鏗鏘,很有味道,過年了,自然唱熱鬨的,今兒唱的是一出打金枝,是說郭子儀的兒子郭愛招了駙馬,卻因為父親過生日,公主不肯去拜壽,惱恨起來,打了公主一巴掌,鬨到了皇上跟前兒。
很簡單的劇情,卻透著沒落皇朝的無奈,若不是君權沒落,給駙馬一百個膽子,估摸也不敢打公主。
老百姓不會卻理會這些,看的就是個熱鬨勁兒,覺得貴極天下的帝後,也不過是一對最平常的父母,公主不講理也會挨打,就平衡了,進而再想想自己家的閨女,所以說,也挺有教育意義。
忽瞧見後台那邊兒有個人立在哪兒扒頭,背著身子,看不清臉,穿著一件紅襖配著條綠裙子,頗招眼兒。
武陵源的鄉親們大多穿襖褲,穿裙子的,也就是武陵源裡頭住的那些有錢人家,低聲問冬月:“那是誰?”冬月看了一眼:“姑娘是瞧後台邊兒上站著的那個嗎?”
碧青點點頭:“瞧著眼生,不再下頭看戲,跑後台乾什麼去?”冬月道:“姑娘沒看出來啊,那是楊喜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