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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羽琅效率很高,已經處理好了食材,正在攪拌餡料。

他把攪散的雞蛋倒入雞肉和蔬菜的混合餡料裡,於佳時走過去,幫他打下手遞瓶瓶罐罐的調料。

於佳時一直覺得葉羽琅是和柴米油鹽無關的人,做飯、煙火氣與傳說中的葉神一點也不搭調。

但顯然,他不是神仙。

她似乎從未了解過他,隻是一直通過慕強的光環和少女的幻想去神話一段戀情。

就像在片場裡訂餐時,她才知道,原來葉羽琅也會吃辣;他有愛吃的東西,也有不吃的東西,比起遠在天邊的神,更像是一個挑食的小朋友。

可不知為什麼,比起那個少女懷春時的幻想中,被奉若神明的校草學神,她更心動於身邊站著攪勻餡料、團成團放到麵包糠裡滾圈的葉羽琅。

"你做飯好厲害。"於佳時由衷誇讚,"連菜譜都不用。"

葉羽琅把沾滿麵包糠的餡料團取出按扁,隨口接到:"熟能生巧。"

"我隻會這一種。"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於佳時家裡調料和設備齊全,一看就是經常自己做飯的人。葉羽琅有些羞赧,決定回去後要係統的學習烹飪。

"這樣啊。"於佳時有些吃驚,"那你"

"xx年3月14日,你發過一條微博。"他對她為數不多的微博如數家珍,"你說這款漢堡下架了,很傷心。"

在見不到她的日子裡,一次又一次學著複刻漢堡,是他少有的慰藉。

葉羽琅給空氣炸鍋插上電,預熱後放入肉餅噴油,啟動炸鍋。

長久的沉默過去,肉餅被他翻麵,又複炸,最後終於和醬料蔬菜和漢堡胚組裝完成。

於佳時接過被葉羽琅組裝的很美觀的漢堡,吹了兩口咬下去。

"你現在有開心點嗎?"葉羽琅問她。

"嗯。"

剛出炸鍋的肉餅夾著紅紅綠綠的蔬菜粒,很健康也很美味,滿屋飄香。於佳時小口咀嚼,感覺自己是一隻幸福的鬆鼠,想要把這美味儘數珍藏進口中。

"我現在很幸福。"

以為再也吃不到的漢堡,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還有以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事業,都以最好的姿態回到她身邊。

特彆、特彆的幸福。

第36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20

◎還不謝恩?◎

"你也吃呀。"

於佳時見葉羽琅隻是含笑望著自己, 他的那份漢堡還握在手裡一動未動,連忙紅著臉,不好意思的催促道。

葉羽琅點點頭, 正準備拿起漢堡,他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他擦了擦手,接起電話,三言兩語就語氣熟稔地拒絕了那頭的邀約。

"是一個科技公司牽頭的半商業性質聚會,我的朋友邀請我去。"

葉羽琅掛斷電話,主動向於佳時解釋。

"哪個公司?"於佳時心中一動。

"泓睿。"葉羽琅說。

泓睿!

這不就是鄧家旗下那個這幾年大熱的科技產業嘛!

她還在想著要怎樣以正當渠道去見這位小鄧總, 葉羽琅這邊就瞌睡來了遞枕頭。

於佳時把想法給葉羽琅說了, 說完才想起來, 他好像剛才已經在通話中回絕了對方。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問你的。"

"沒事。"葉羽琅回撥過去說明來意, 對麵一陣大笑著表示歡迎。

"你——你就不問我過去要乾嘛?"

於佳時低下頭慢吞吞的說。

"你想說的話,我不用問。"葉羽琅答, "反之亦然。"

於佳時又問他:"那你就不怕我貿然跟過去,做了什麼壞事給你丟臉?"

葉羽琅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不用想這麼多。"

"你要做什麼,必然有你的道理;

就算沒做好,後麵還有我。"

於佳時聽到他這樣堅定的話,突然很想哭。

多年的演戲經驗讓她憋回眼淚,可心裡依然波瀾起伏。

她一直緊繃的人生, 在他的身邊,每每得以紓解。

不用擔心被責怪, 不用擔心被考察, 做得很糟糕也沒關係, 等到退無可退時, 有一個聲音擁抱住她:"後麵還有我。"

這種力量,不會讓她陷入有恃無恐、心安理得的依憑和擺爛狀態,反而讓她更想要一往無前,和他比肩。

或許,對於葉羽琅,她可以嘗試著更加勇敢一點。

*

葉羽琅走後。

他走的時候順便收拾了廚房,帶走垃圾。於佳時正在套垃圾袋,忽然收到闊彆已久的故人的消息。

是小陳導。

當年就是得群頭推薦、得他青眼,於佳時才脫群演入配角,獲得了人生第一個鏡頭較多的角色——《破心》中的女官。

雖然最後被一剪沒,她也因此繼續當著小群演,但對於群頭和副導,她還是萬分感激的。

如今,她的備注遲遲沒有改,小陳導卻早已今非昔比。

他通過兩部出圈的古裝偶像劇在導演圈內嶄露頭角,現在出去沒人再喊"小陳"了,都是尊稱為"陳導"或"陳老師"。

小陳導(《破心》):「佳時,恭喜你啊!功夫不負有心人,鐵杵磨成針啊。」

小陳導(《破心》):「我就說嘛,你這樣的資質,又這麼努力,當年要不是發生那檔子事,早該火的。還好啊!明珠沒有蒙塵。」

於佳時客氣地和他來往寒暄了幾句,陳導忽然邀請她參演自己的新劇,當一番主角。

於佳時心裡微微詫異。

確實,她最近爆火全網,可是業內在選角和商務方麵,看的最重的還是實績。

最近找她的好一點的本子和代言,要不就是借熱度東風的短代,要不就是需要美貌的配角。

總之都不了解她,在觀望、背調和考察。

而陳導這種新興熱門導演的新劇一番,她沒想到會留給自己。

陳導卻主動表明:「其實我老早就想用你的。

我跟你說句老實話,現在那些演員啊,經常趾高氣昂,要不就是心浮氣躁;

拍戲讓一個愛豆轉型的演員演個乞丐,結果他團隊說,要保證妝造精致好看,臉上不能有臟汙痕跡——那他好好當愛豆不就好啦?當什麼演員呀?

還有拍戲連個台詞都不願意記的,對口型、亂說一通,就這還要我們宣傳的時候誇她敬業,配合她的粉絲吹演技。」

「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拍,好劇本都落到壞演員手上,你們這種好演員沒戲拍,你說搞不搞笑?」

他也算是個脾氣暴、想什麼說什麼的人,越說越激動,對著許久不見的舊人大吐苦水。

接下來一番話,更是讓於佳時茅塞頓開。

他透露:「本來破心你被剪了,我雖然可惜,但也還好,因為接下去我手上就有一部古偶,我想著你再不濟可以演個女二什麼的。

結果破心那個女主,惠子夕,不知道抽哪門子風,覺得你和她路線一樣,儀態演技長相都比她好,怕被你擠下來,硬是叫她後麵的金主放出風聲把你給軟封殺。」

於佳時想到種種一切,思路打通。

惠子夕用金主的力量封殺自己五年,金主則剛剛駕鶴西去。

難怪自己五年來都沒什麼起色,如今上個綜藝暢通無阻,還有各路資源找上門;

難怪柳蘇彤在知道惠子夕失去靠山後,對自己下手仍有疑慮——她怕沒有得手,而自己可能一朝翻身,撕破臉了得不償失;

難怪惠子夕上一世在王旌的彆墅中,每每神色複雜地看向自己

小春感歎:【你們人類的彎彎繞繞真多。】

【這就是傳說中的蝴蝶效應麼?】

一個人的死,改變了許多人、許多事,方方麵麵。

於佳時點頭讚同。

陳導說:「這麼多年,我一個打工人,也有很多顧慮,沒能用你,你不會多想吧?佳時,我是真的很欣賞你這種演員。」

於佳時連忙回複:「不會的,陳導。我一直很感激您當年對我的賞識。」

「您看您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可以約個時間,我去找您試戲。」

陳導那邊高興了,樂嗬嗬地約好試戲的時間地點,不一會兒就把劇本給於佳時發過來。

【你真要演呀?】小春好奇地問。

"劇本好的話就演。"於佳時挑眉,"怎麼了?這個機會很好的。"

小春扭扭捏捏:【可是他當年都沒有幫幫你,他火了以後也沒有想到你,現在你出名了才想起來。

彆人不了解你也就算了,他最知道你的潛力和實力。之前不聞不問,現在給你點好處,趁你有熱度但還沒成績的時候買入,真是好算盤。】

【我就是覺得就是覺得】

它就是很替她委屈。

它的小時姐姐,拍起戲來比誰都要認真、勤奮、敬業。

這樣的姐姐,明明應該被堅定不移的選擇才是!

"我能理解他。"於佳時說,"不是每個人都有義務堅定選擇誰。"

"他雖然欣賞我,當時關係也很好,但確實沒必要因為我一個小演員去得罪資本。

這是很正常的,小春,我們的社會就是有這些規則,他身為導演,需要對他的團隊利益負責。"

【行吧。】小春嘟囔嘴,【你就是很理智。】

於佳時笑了笑。

她哪裡有任性的權利呢?彆說拒絕了,她對於陳導的邀約,甚至可以稱得上受寵若驚。

被堅定的選擇,尤其是在還沒有起色的時候,這種事情,是最難得的。

但其實,她早已被身邊的某些人堅定的選擇過。

於佳時垂下眼眸,眼裡盛滿細碎的星光。

*

周一一大早,於佳時踏著輕快的步伐走進片場。

她今天罕見的穿了衣櫃中少有的亮色。寶寶藍色的格子長裙布料柔軟,上麵輕輕地籠著一層白色蕾絲罩衫。棕色長發被奶白色花邊發圈綁成麻花辮,斜倚在右側身前。

她左手拿著棕色皮革的小手包,右手則拎著一袋早點,是幫符嘉與帶的。

不知道是不是藝術家的通病,符嘉與平日作息紊亂,時常晝夜顛倒,晚上躺在床上一想到分鏡或者劇情就跳起來奮筆疾書,早餐更是想都彆想按時吃。

於是他年紀輕輕就得了闌尾炎。在第一百零一次被陪同於佳時路過的洛姐教育之後,開始強迫自己養生,泡泡枸杞,或者腆著臉求於佳時給自己帶早點什麼的。

至於他為什麼不自己買?

他沒時間,起不來,每天按時出現在片場已經是和十八個鬨鐘做完鬥爭的結果了。

於佳時想著想著就不由彎起嘴角,這小孩,感覺心理年齡和小春差不多。

她雖然也稍微熬了下夜,但依然神清氣爽。

昨晚看了一晚上陳導發來的劇本,是她沒演過的都市風格,粗讀過後,她覺得很不錯,剛起床就給洛姐報備,決定之後去試戲。

"叮鈴哐啷!"

於佳時被一陣巨響吸引,在路邊的龐然巨物外停下腳步。

這個東西,不就是上次符嘉與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新朋友"嗎?

破銅爛鐵拚出來的假冒偽劣太空艙,也就他寶貝的和個眼珠子似的,說很有藝術感。

艙門搖搖欲墜地打開,夾雜著尖銳老化的刺耳聲音,冒出一陣有些嗆人的灰塵。

於佳時彆過頭咳了兩聲,心裡懟著符嘉與,用力把早點甩到艙門前人影的身上。

"賞你的,還不謝恩?"

她用手扇扇撲麵的飛灰,眯著眼睛邊開玩笑邊轉頭。

結果驚訝的張大嘴巴,反而吃了一口餘灰。

艙門前的人,赫然是長身玉立的葉羽琅。

第37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21

◎濕紙巾與巧合◎

葉羽琅穩穩接住被於佳時狠狠丟來的早點袋子, 挑了挑眉。

"多謝?"

於佳時飛快上前,雙手一點點從他手中揪回早點,尷尬地說:"哈哈認錯人了, 我以為你是符嘉與呢。"

她替自己正名:"我剛開玩笑的,開玩笑。"

葉羽琅神色驟然暗淡:"這是你給符嘉與帶的嗎?"

於佳時訕訕:"啊,對啊,他起不來床,就讓我幫他帶一份。"

葉羽琅"哦"了一聲,從艙身下來, 神色落寞:"看著很好吃。"

他似是自言自語地小聲說:"我還沒吃過這裡的早點呢。"

"啊?酒店不供應早飯嗎?"於佳時擔憂的蹙眉, "那你早上吃了嗎?"

"吃了。"葉羽琅說, "酒店的早點很不好吃。"

明明是很平淡的語氣, 於佳時愣是從裡麵聽出了許多委屈。

也是, 他們來這邊出差,任務這麼繁重, 又要抽時間來指導,條件還這麼艱辛,真是不容易。

她斟酌著開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明天我幫你也帶一份?"

"會不會太麻煩你?"葉羽琅問,眉眼卻舒展。

於佳時搖頭:"沒事。"

再麻煩也沒有符嘉與那個祖宗麻煩。

更何況,幫葉羽琅帶飯,她很開心。

"那你是想吃"於佳時搜刮著腦海中的早點種類, 忽然注意到葉羽琅臉上的一道灰色汙痕。

看來又是一個被劣質太空艙禍害的人。

"你臉上沾灰了。"她指指他的臉頰。

葉羽琅一怔,下一秒卻把臉湊近她。

精致俊美的麵龐一下子放大靠近, 於佳時甚至能看見他輕顫的纖長睫毛, 像墨色的蝴蝶在白玉上輕舞。

"那你幫我擦一下好嗎?"他清潤的聲音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響起。

"哦、哦, 好!"

美色當前, 於佳時有一瞬懵,反應過來後已經搶先應答,急忙笨手笨腳拉開拉鏈,在包裡翻找紙巾。

她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緊張,主動閒聊:"咳,你怎麼會在這個裡麵?"

其實她想說"這個玩意兒",但想在他麵前優雅一點,硬生生憋回去。

"符導托我幫他看一下內部裝備。"葉羽琅說,"他想把這個艙體拍出來,加進主角半夢境半現實那一段戲裡。"

於佳時了然點頭。

原來是那場戲,虛實結合,現實與幻夢混淆,那用這個破舊廢鐵風的拚接艙就說得過去了。

她一邊取出濕紙巾,一邊思考著戲,沒來得及多想,湊近葉羽琅細細地幫他擦拭臉頰。

"咳、咳咳!"

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斷於佳時無意識的動作,她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剛剛二人之間的距離有多近、動作多麼親昵。

她往後推了一步,拉開距離,紅著臉對葉羽琅說:"好了,擦乾淨了。"

"嗯,多謝你。"葉羽琅微笑著回她。

然後轉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那邊被咖啡嗆到咳嗽、剛剛緩過勁來的小孫。

"早。"

朱緣跟在小孫身邊,好笑的幫他拍著背部,朝葉羽琅和於佳時打招呼。

"早。""早。"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於佳時下意識看向葉羽琅,和他對視一眼,馬上低下頭抿起嘴。

朱緣注意到葉羽琅餘光飄向於佳時,正嘴角含笑的模樣,心裡五味雜陳。

小孫卻兩眼放光,好像發現了新大陸:"早啊葉老師、於老師!"

"於老師這包紙巾,和我們葉老師用的是同款誒!"

他就說分彆看兩個人的紙巾的時候怎麼看怎麼眼熟,原來是同款!

作為研究所、以及片場眾人中第一個看破他倆貓膩的人,小孫自封頭號cp粉,當下興致勃勃。

於佳時握著紙和包裝袋的手心忽然一燙,神色飄忽,不敢再抬頭看葉羽琅。

她佯裝吃驚地說:"是嗎?那還真巧。"

葉羽琅倒沒多想,隻覺得這款濕紙巾確實好用,而且成分溫和,碰巧選用一樣的也很正常。

小孫說:"都是緣分呐!"

朱緣看見於佳時越來越紅的臉頰,剛想替她解解圍,就聽見身後傳來符嘉與含糊不清的聲音。

"什麼緣分?"

他一看就是剛睡醒的樣子,睡眼惺忪,卷而蓬鬆的頭發此刻亂得像一頂雞窩,邊插兜走來邊打哈欠。

"也沒啥,就是我剛剛發現,於老師和我們葉老師用的濕紙巾是同一款,而且在國內挺少見的,你說這緣分,嘿嘿。"

小孫攬住符嘉與,衝他偷偷擠眉弄眼,想暗示他和自己一起嗑cp。

符嘉與卻完全沒接收到他的訊號,皺著睡不醒的臉揉了揉黑眼圈,看向於佳時手上正往包中收著的濕紙袋子。

"你說那個紙啊,那個我看她用好久了,從我認識她就一直用這個牌子。"符嘉與隨口說,"於佳時,我早點呢?"

於佳時臉上的紅暈消散,想到剛認錯人的窘態,鼓著嘴把早點袋子甩給他:"這兒呢,15元,記得轉我。"

"不是吧姐姐。"符嘉與氣笑了,"幾十塊一小袋的濕紙你是天天囤著買,15塊錢的早點你是斤斤計較。"

"我沒錢。"於佳時理直氣壯。

她本來就沒錢。

"你現在已經是爆火的大女明星了,還沒錢?吹呢。"符嘉與懟她,又覺得自己的措辭怪怪的,"大女明星?女大明星?中文真複雜。"

一旁的小孫和朱緣聽這倆鬥嘴,都樂了。

於佳時卻忽然想起來葉羽琅還在旁邊,她剛還說自己沒錢,頓時感覺顏麵大失,連忙打完招呼跟著符嘉與快步離開。

"走的還挺急。"小孫喃喃,"也是,他們還要布景化妝什麼的。"

朱緣望向一旁因為符嘉與的話,對紙巾若有所思的葉羽琅:"學弟,我們也進去吧?外麵太熱了。"

"想什麼呢?"小孫也注意到了他的走神。

葉羽琅對他倆搖搖頭:"沒什麼。"

那個濕紙巾……

應該是他自作多情,多想了吧?

*

【應該不是我多想了吧?】

化妝室裡,小春正在四麵八方圍堵於佳時。

"就是你多想了。"於佳時眼神望天,"一個同款而已,巧合,都是巧合。"

【你騙三歲小孩兒呢!】小春嘟起嘴,【符嘉與剛才的話提醒我了!

你不是整天說著沒錢沒錢,出去跑龍套能賺多少哇?為了省錢吃了幾年的漢堡和盒飯,討厭油煙味卻不得不自己學著做

你這麼一個人!買幾十塊一小袋的進口濕紙巾?說沒有貓膩我不信!】

"因為這個好用,而且不是一小袋,這裡麵還蠻多抽的,你彆聽符嘉與瞎說。"於佳時說,"再說,濕紙巾和葉羽琅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他研發的。"

小春想想也對,於是打了個哈欠補覺去了。

它最近都在忙著一件有關升級的大事,每天和符嘉與那狀態差不多困。

於佳時坐在化妝鏡前,任由化妝師在自己臉上撲騰。

她察覺到小春的休眠,想到自己掩埋心底的秘密沒有被揭穿,暗自鬆了口氣。

哪有那麼多巧合呢?

她垂下眼眸,看著纖細白皙的手指。

手上被她塗了防曬,微微出汗,卻並沒有黏膩的感覺。

——黏膩的感覺?比方說,撒到手上的酒液,混雜著大顆大顆的淚珠。

而在酒吧的那個角落,五年前的葉羽琅輕柔地牽起她的手,取出一包濕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拭,從手背到手心,從指尖到指縫。

不知道為什麼,她當時暗自記下了濕紙巾的牌子,或許是離彆的預兆,她的記憶是那樣清晰。

闊彆學校、逃離舊日後,她在陌生的城市打拚,學著真正獨立生活,在一家進口超市裡看見了同樣牌子的濕紙巾,麵對對她來說性價比很低的價格咬咬牙,依然放進購物車。

這是一個寄托。每次觸碰到冰涼水潤的紙,總能讓她想起肌膚相觸,他的溫柔,他手心的溫度。

*

一天的戲份很快過去。

葉羽琅今天沒有跟著大部隊一起來,而是自己開了車。

於佳時坐進去,係好安全帶,從身前的櫃子裡取出毯子蓋上。

"你昨天說,一切你都會準備,所以我真的沒有準備任何東西哦?"

她不好意思地向正在發動車輛的葉羽琅確認。

"嗯,你不用操心。"葉羽琅說,"我們現在去吃飯。我約了造型師,吃完飯再做。"

"還要吃飯嗎?"於佳時一愣,"不是要穿那種禮服裙?吃了飯會不會"

她比劃了一下身材,做了一個"撐開"的手勢。

"放心。"葉羽琅微笑,又認真補充道:"你很瘦了。"

他幾年前見她,瓜子臉上還有一點可愛的嬰兒肥,現在則下巴尖尖,臉部緊致。

懷裡的手感也……更加骨感。

"上鏡會顯胖,所以得比正常再瘦一點才行。"於佳時解釋,"有的時候為了上鏡好看,就少吃幾頓飯,實在沒力氣了就吃點菜和蛋白質,就是不吃碳水。"

葉羽琅了然。

但他不大讚同:"不吃碳水,對身體不好。"

"這倒是。"於佳時點頭,"不吃碳水會掉頭發,還會月經失調,但適合速效保持身材。"

她微微歎了口氣。

葉羽琅等到開到紅燈下,給餐廳那邊發了條消息。

他說:"我讓餐廳那邊把主食的燴飯換成了紫米和山藥泥,火腿換成白灼蝦,你是不是可以多吃點?"

於佳時啞然失笑:"當然,你想的好周到。"

他們用過愉快的一餐,葉羽琅又帶她去了一個一看就很高檔的造型室。

等到於佳時終於被熱情似火的造型師姐姐打扮好出門時,天色已經漸暗。

葉羽琅正西裝筆挺地坐在女士造型間外的沙發上等待,聚精會神的看著手機。

察覺到有人出來,他目光望去,瞬間被來人驚豔。

於佳時衣櫃裡基本都是黑白灰,但她膚白勝雪,長相明媚,其實很適合穿身上這種亮色。

隻見她身著冰川藍色的亮麵抹胸禮服,裁剪得體又低調大方,優雅的緞麵襯得她溫柔貴氣,氣質非凡。

栗色長發被白色簪子整齊盤起,露出小巧的耳朵和耳垂下細長的鑽石流蘇耳墜。修長的天鵝頸下部,同係列的鑽石項鏈在廊燈照耀下閃著星點的光。

她看見葉羽琅灼熱的視線,以及他身上的同款冰川藍色的領帶,臉上飛來一抹紅霞,害羞開口:"你久等了。"

"不會。"葉羽琅收起手機,起身走過去,接過她剛剛換好的鑲鑽手包,帶著她下樓上車。

於佳時坐進車內,雙手撫上昏暗車座裡更加奪目的首飾,小聲問他:"這些是不是很貴?"

她覺得自己在問廢話,又擔心讓葉羽琅破費。

"我剛聽化妝的姐姐說,這些首飾是你買的?但小孫他們不是聊過,就是,你們所裡的工資"

葉羽琅神色微頓,輕咳了一聲,解釋道:"工資確實一般,這些是靠之前專利和課題的收入。"

"不用多想,買來就是給你戴的。"

其實單論工資他也不低了,好歹也是評選出來的千人傑出學者,隻是礙於年齡和資曆沒有往上升,但津貼和工資都是靠前檔的。再加上家世積累和個人項目,經濟方麵他從未分神。

"還有這個。"

他又從二人中間的櫃子裡取出一個黑色的首飾盒打開,裡麵是一個羊脂白玉鐲子。

於佳時不懂這些珠寶首飾,但這個玉鐲溫潤脂白,盈透純淨,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葉羽琅取下鐲子遞給她,示意她戴上。

"不用買下來呀。"於佳時戴好玉鐲,小聲嘟囔,"就一晚上,租就好了。"

"很適合你。"葉羽琅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反而欣賞起她手上的玉鐲。

白玉和她纖細的手臂一樣如同凝脂,相得益彰,和她的其他配飾也意外的相合。

於佳時鼓鼓嘴,覺得他大手大腳起來簡直不可理喻,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誠懇的說:"等我以後賺大錢了,我也買首飾送你。"

她都聽洛姐說了,現在如果能穩住紅下去。那可是真的很賺錢。

"到那時,還要靠你接濟我。"葉羽琅開著玩笑。

"噗。"於佳時不由笑出聲,他哪裡是缺錢的人。

"不過難說呢。"她悶悶地說,"我現在剛剛算得上起步,沒有實打實的作品,認可都是虛的。"

"你會成功的。"葉羽琅說。

"我會嗎?"於佳時看著亮晶晶的鑽石首飾喃喃。

"會的。"葉羽琅輕聲回答,卻無比堅定。

於佳時用力勾起嘴角,眉眼彎彎。

不管是不是安慰,她都想要相信。

"嗯,我會的!"

總有一天,她一定也要站上最耀眼的舞台,高朋滿座,彩帶紛飛,捧起屬於作為演員的獎杯和勳章。

第38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22

◎今天的她,和過去的她◎

*

晚宴現場。

於佳時陪著葉羽琅一起去見了他的朋友後, 靠小春的幫助指認,果然在不遠處發現了泓睿現任老總,也就是淩芊羽的繼子, 鄧宴禮。

她對葉羽琅耳語幾句,指了指樓梯上的鄧宴禮,示意自己要先離開一會兒。

葉羽琅接過她手上還未喝過的香檳,點了點頭,給她拿來一件披肩:"外麵風涼的話,可以披著這個。"

於佳時接過米色的披肩, 看見鄧宴禮往陽台的方向走, 急忙告彆後跟過去。

葉羽琅看著她行色匆匆的背影, 還有她目光鎖定的白色西裝男人, 喝了一口香檳, 有些心不在焉。

"喲,翃笙, 什麼風把你家小葉吹過來了?"

不遠處忽然走近了一位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者,身旁跟著一身黑色中山裝的烏老。

"老師。"葉羽琅見到是他,有些吃驚地問好,"杜老師。"

姓杜的老人點點頭,調笑他:"難怪小葉上次不願意和我家小姑娘吃飯,剛身邊那個女生是什麼時候的事呀?翃笙都不知道!"

烏老在旁邊哼了一聲,像個老小孩:"我能知道他什麼?他就是個悶葫蘆。"

葉羽琅說:"我們是朋友。"

目前還是朋友, 雖然他也不想止步於此。

杜老哈哈大笑,又調侃了幾句就轉頭和其他熟人打招呼去了。

葉羽琅問烏老:"您怎麼來這兒了?"

"就許你來, 不許我來?"烏老沒好氣道, "我家老二當年參投了泓睿, 你忘了?"

葉羽琅頷首, 這才想起來。

烏老說:"你老實告訴我,剛才你旁邊那個女孩是誰?怎麼從沒聽你說過?"

"就是一位朋友。"葉羽琅實話實說,"重要的朋友。"

"嘿!"烏老拍了他一下,"朋友?你以為我老花眼啦?"

"你彆以為我認不出,她手上戴的那個不是你們家媳婦才有的傳家羊脂玉嗎?"

"是您說的那套玉。"葉羽琅說,"但她確實沒有和我有朋友之上的關係。"

烏老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那你就這麼給她了?你喜歡她?"

"是。"葉羽琅坦言。

烏老笑了:"還沒追到?"

"你要是一輩子都追不到,這玉鐲就這麼送出去,不後悔?"

這可是頂頂上好的羊脂白玉,有價無市啊。

"不後悔。"葉羽琅堅定道。

烏老苦口婆心:"到時候你要是沒追到這個,另娶個妻子,葉家聚會一群女眷就她沒有玉鐲,多不好。"

"不是她,也不會有彆人。"

對於除了於佳時以外的人,葉羽琅從沒想過,也不會去想。

烏老樂了,擺擺手不再提這茬。

這小孩的倔脾氣,看著無欲無求,隻不過是沒遇到所欲所求罷了。

早知道他才懶得替他擔心,白白瞎牽那麼多紅線。說什麼清心寡欲、單身終老?人家分明有目標,還執拗的很。

*

宴會廳的陽台在二樓,樓梯很長,陽台也很大。於佳時四處找了一會兒,才鎖定了鄧宴禮的位置。

【咦?淩芊羽和他在一起!】

小春驚訝的聲音響起,於佳時仔細望過去,夜色中果然站著一白一黑兩道身影。

鄧宴禮一襲白色西裝,背對著於佳時站立;他身前是身著黑色無袖長裙的淩芊羽,坐在露台自帶的長椅上麵色凝重。

二人似乎情緒都不平靜,在爭論著什麼。

於佳時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搭話,忽然聽到鄧宴禮沒控製住音量的怒言。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見那個混蛋?就因為他是你弟弟?"

他氣急了,原地踱步兩圈,接著說:"你不要忘了他當年——"

"鄧宴禮!"

淩芊羽喝斥道。

"不要再說了。"

她揚起下巴,顫抖著聲音說:"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你隻需要記住,我終究還是你的長輩。"

鄧宴禮苦笑了一聲。

"你不是知道嗎?"他說,"我從來沒把你當成過長輩。"

他這時的聲音變得很輕,於佳時卻通過小春的轉播清晰聽到。

她捂住嘴巴。

聽小春說八卦是一回事,自己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其實單看外形,這兩個人男帥女美,還是很般配的。

隻見淩芊羽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似乎在用沉默表示抗拒。

鄧宴禮在她麵前靜靜站定一會兒,說了句"一定要小心淩鄴",便神色落寞的離開。

【現在跟上他嗎?】小春戳了戳於佳時。

於佳時卻看向仍然在長椅上坐著的淩芊羽,改變了主意:"不了。"

她走近淩芊羽。

對方此時已經低下頭,雙手掩麵,不知道是不是在無聲哭泣。黑色的長裙和夜色融為一體,於佳時分明離她隻有幾步之遙,卻感覺下一秒她就會遠遠飄散在空中。

於佳時從手包裡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一包癟癟的麵巾紙,剛好還剩最後一張。

她抽出紙巾遞給已經注意到她的淩芊羽,低聲問好:"淩小姐。"

淩芊羽原本感激的表情瞬間染上警覺:"你好。"

"請問你是?"

於佳時自我介紹:"我叫於佳時,是一名演員。您可以稱呼我小於,或者佳時。"

"你認得我?"淩芊羽對她的名字毫無印象,但在聽到"演員"二字時,已經充滿防備。

她身體微微向後靠,遠離於佳時,攥住紙巾的手也不自然地懸在空中。

於佳時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其實,我來是想要和您合作。"

"我和您名義上的繼弟淩鄴,以及他的女伴柳蘇彤,有些舊怨需要解決。"她說。

淩芊羽已經挺起身子,麵上雲淡風輕地說:"是嗎?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你來找我是因為什麼,但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人恩怨,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她語氣冷漠而嚴肅,但於佳時卻注意到她不經意間緊緊抱住的手臂。

是寫滿防備、抗拒與自我保護的姿態。

她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在淩芊羽身前蹲下來,仰視著她緩緩說道:疼訓裙每日更新奇六陸無零疤吧二汙歡,迎加入"其實,我在柳蘇彤那裡看到了一些照片。"

淩芊羽猛地望向她,眼裡閃過一瞬間的驚慌,又強裝鎮定:"什麼照片?"

於佳時說:"被她拍下的不雅照片,你的,還有我的。"

淩芊羽一時愣住。

於佳時又說:"所以我想和你合作,一起扳倒他們。"

"我不想再過一輩子都受製於人的日子了,那樣真的很糟糕。"

她看向淩芊羽,隱隱帶上哭腔。

其實這輩子她並沒有被拍下照片,但此刻為了安撫淩芊羽所說的那些話,也勾起了她自己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

被控製、被玩弄,被拍下照片以持續的要挾,就像一個無底洞,越陷越深,永遠爬不到出口。

於佳時也曾想過魚死網破算了,可她偏偏還有一個不切實際的演員夢。

現在的文藝環境,如果照片流出,就算她是受害者,也不可能再出現在銀幕上,甚至連已經拍好的片子都會受到牽連。

就像幾年前,有一位當紅的女星被前男友惡意報複,泄露出了私密的照片,前男友作為素人出國隱身,而女星則承擔了"放蕩"的罵名,粉絲在詞條裡澄清的速度趕不上許多好事網民"求資源""建群分享"的速度。

按照小春的說法,他們也是利用這種想法接二連三的要挾淩芊羽的。

因為有身份,因為有地位,又要顧及的人和體麵,所以甚至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到威脅。

可明明她們是受害者,受害者難道就會因此不再"體麵"了嗎?

淩芊羽忽然淚崩。

她像是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宣泄的對象一般哭訴著:"那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那個女人一開始告訴我,她是被淩鄴欺騙不成就報複逼迫的小演員,隻求我幫她躲一躲他;

我幫了,她一副感激的樣子,和我聊了很多,她說她出生就被重男輕女的父親壓榨著長大,後來遇到渣男,遇到不公平的職場,又遇到以為是救世主、實際上是另一個惡魔的淩鄴。

可是呢?她才是惡魔。"

她不斷傾訴著近日裡淩鄴和柳蘇彤的過份,又說到自己的往事。

淩芊羽一開始以為,自己遇到了同病相憐的無辜少女。

她看著那時自己眼前紅著眼圈的柳蘇彤,就像看到了二十歲出頭的自己。

她也是不被重視的女兒。母親改嫁有錢人,每天巴結伺候著父子兩人;繼父表麵上和和氣氣,但實際上充滿著排斥與忽視;

她知道,重組的家庭,自己也不該奢求太多了,可是當時的淩鄴,像個小天使一樣出現在自己眼前,在她受到家中傭人排擠的時候從天而降,護著她。

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們會成為很好的姐弟。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比任何一種血脈都更讓她溫暖。

可是後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淩鄴隻在下半身穿著一件浴袍就闖入她的房間,緊緊抱住她求愛,上下其手,語氣曖昧。

偌大的彆墅,繼父不在,母親或許是睡了,傭人們明明也都在,卻沒有一個人聽見她拚命的叫喊,或者說,都在裝聾做啞。

直到她用桌上的水果刀抵住脖頸,用生命威脅他才得以脫身。

再後來,繼父回來聽說此事後,就把她關起來,直到嫁給那個白發的老富豪。

那個人已經垂垂老矣,再也無法人道了,卻還是逼著她自己玩弄自己給他看,不然就要打罵她。

好不容易熬到他去世,遇見柳蘇彤,她以為自己可以因為淋過雨幫同樣遭遇的女孩撐一把傘,沒想到自己的傘被狠狠撕爛,丟到地上。

淩芊羽雙手抱肩,埋下頭大顆大顆掉著眼淚:"我也不想

我不想再被淩鄴逼迫了,我不想做這種事,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可我不行,你知道嗎?佳時,如果曝光了,我不要緊,她還在下藥後偷拍了我的手機,裡麵有我和宴禮的聊天,宴禮"

如果鄧宴禮對她的感情被曝光,一定會對他造成很大的負麵影響。他已經很辛苦了,緋聞和流言,她不想讓他承受。

於佳時用力握住她顫抖的雙手:"不要說''你不要緊''。"

"沒有什麼比你本人更加重要。"

她用葉羽琅剛剛拿來的披肩裹住淩芊羽的上身,緊緊擁抱她。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是他們壞,你沒有問題。"

她這樣對淩芊羽說。

也像在說給曾經那個同樣迷茫痛苦的自己。

淩芊羽回抱住於佳時,小聲問她:"那我該怎麼做?我能做些什麼?"

於佳時拍著她的背:"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朋友,可以黑掉那些照片。"

小春在一旁瘋狂點頭:就是它!

"但想要徹底解決他們,沒有後顧之憂,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找一下那位鄧先生"

"不行!"淩芊羽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要找他。"

"你是有什麼顧慮嗎?"於佳時問她,"其實我也不想麻煩他,但是我們恰好都不是生意場上的人,想要給淩鄴施壓,肯定需要一些外力幫助。"

她不覺得鄧宴禮會拒絕她們的請求,不過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

淩芊羽頓了一會兒,還是堅決地說:"不能找他。"

於佳時這才反應過來。

是了,她之前滿腦子都是弄倒那兩個壞蛋,卻沒有想到,作為受害者的淩芊羽,其實並不願意把這些屈辱展露給彆人。

尤其是理論上作為她晚輩的鄧宴禮。

有的女生受到傷害後,會毅然決然地站出來大聲斥責,站在抗爭與表態的先鋒;但也有很多女生會覺得難以啟齒,將自己包裹在堅硬的殼裡自己承受。

其實不管哪種,於佳時都能夠理解。這也並沒有什麼對錯之分,錯的永遠都是那些傷害她們的人,不是嗎?

她大腦飛快運轉,想著其他辦法。

身後卻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她們警覺的雙雙側頭,看見筆挺西裝的鄧宴禮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來,眼裡充滿淚水。

他的手臂上也掛著一件披肩,看樣子原本是想拿給淩芊羽的,和她的裙子是類似的款式。

"芊羽"他低聲喚道。

淩芊羽"騰"地站起身,機械而木然的張口:"你,你都聽到了嗎?"

鄧宴禮點頭。

其實他本隻是擔心夜晚風大,想著給她送件衣物。沒想到還沒走近就聽見她的哭訴,聽得他膽戰心驚,又為她悲憤交加。

淩芊羽眼裡又滾下一顆淚珠,難以麵對的背過身去。

鄧宴禮走近她,語氣溫柔而安撫:"芊羽,這位小姐說的沒錯,你沒有任何問題,這件事也不會成為任何問題。"

"我會幫你的,你能相信我嗎?"

淩芊羽的背影劇烈顫抖著。

她說:"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我隻是沒法接受。我也不想麻煩你,你不是很忙嗎?"

為什麼偏偏被他聽到?為什麼要把自己最不堪的過往這樣撕裂給他看呢?

鄧宴禮說:"關於你的事,我永遠有時間。你如果肯麻煩我,我會很開心的。"

他最近接手公司忙,其實也是為了她,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不然母親早逝,父親不聞不問還時常虐待,他早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沒想到,就在他忙於公司事務時,她竟然被小人纏身,受到欺辱。

鄧宴禮轉身對於佳時說:"於小姐是嗎?這是我的私人名片,希望這幾天能夠和您見麵,一起交流一下後續的對策。"

"儘量在明後兩天好嗎?"於佳時說,"他們那邊希望我幫他們站台,留給我一周時間考慮。"

鄧宴禮頷首,又關切地看向淩芊羽。

於佳時看著二人逐漸破冰的氛圍,連忙作彆,捏著名片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後,她回頭一看,淩芊羽居然主動抱住了鄧宴禮!

她捂住嘴壓住驚呼,剛想和小春一起吃瓜,卻沒注意到腳下有一道小坎。

於佳時被絆了一下,下一秒,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小心。"

葉羽琅扶好她,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角。

於佳時看清他清俊的麵容,心跳聲瘋狂響起。

葉羽琅看向她身後數十米遠處相擁的身影,輕笑了一下。

於佳時瞪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葉羽琅收斂神色,"回去嗎?"

"嗯。"於佳時收好名片,想著也沒什麼事了,就點點頭。

夜色已深,回去的路幾乎暢通無阻。

墨藍色的夜空之上,月亮被密密的烏雲遮擋,似乎在預示著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葉羽琅送於佳時上樓,電梯門前,她大腦放空,思考對付淩鄴的方方麵麵;葉羽琅見她無心搭理自己,有些鬱悶,掏出手機隨意點開一個社交軟件。

於佳時餘光注意到他的動作,看向他的手機:"其實我上次就想問了,你也玩這種社交媒體嗎?"

"我不發東西。"葉羽琅把手機頁麵遞到她麵前,"偶爾看看。"

他沒有說,是為了偶爾看看她。

偶爾,也是因為她偶爾才會發內容。

於佳時注視著手機屏幕的眼睛卻忽然睜大,瞳孔顫抖。

她指甲掐進手掌心,從腳下開始冒上一股強烈的冷氣,感覺身體發虛。

葉羽琅看著她驟然慘白的神色,麵露不解。

他看向屏幕裡的內容。

熱搜的界麵上,排在第一的赫然是於佳時相關的詞條。

「——曝新晉“學霸”於佳時曾掛科休學!」

第39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23

◎兩個人的告白◎

*

五年前。

於佳時躺在葉羽琅的懷裡, 全身脫力,半夢半醒。

宿醉的感覺還在,她眼皮沉重, 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安眠。

像是回光返照前隱隱的預感,在一輪又一輪驚醒的淺眠中掙脫。

她看了一眼不勝酒力、已經安然入夢的葉羽琅,穿好衣服,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這時已經算是清晨。靜音的手機顯示了媽媽的三個未接來電,於佳時眼皮狂跳,發現在電話未接通之後, 她給自己發了很多短信。

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媽媽:「(照片)」

媽媽:「你們輔導員發我的, 我才看見。你這學期居然掛科了?你知不知道大三的專業課很重要?」

媽媽:「於佳時, 我從來沒有操心過你的學習, 一直覺得你是個很讓人放心的孩子。現在你也長大了, 我很想知道你一天都是怎麼過的?對自己是否有合理的規劃?你應該最清楚你每天都在做些什麼吧?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學習,不要浪費大好的時間, 成功隻會留給有準備的人,你做到了嗎?」

中間隔了一陣子,又發了下一條。

媽媽:「看到之後立馬回複我,我們約個時間視頻,向我彙報一下你近期的狀況。生活+學習+未來規劃,還有總結你這學期的學習狀態,我希望你對專業課掛科兩門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於佳時迅速劃拉著讀完長長的短信, 深呼吸一口氣,逃也似的躲進了衛生間。

她把門輕輕反鎖住, 幾乎是滑落著坐在地上掩麵無聲哭泣。

媽媽一直是這樣, 精英教育, 要求嚴格。

她也確實沒有做到, 辜負了媽媽的期望,甚至一直不敢和她多溝通,每一次,每一次的對話都會不可抑製的聊到未來和學業,讓她窒息。

她不想解釋什麼。學校排課導致大三的專業課確實很多,她們專業又算是工科王牌,對課業的要求也非常嚴格。雖然有的人會覺得沒什麼,但掛了就是掛了。

她最清楚自己為什麼掛科,是因為本身人就不聰明,還沒有足夠努力,在周圍大家都那麼優秀上進的情況下,分了大把時間去演戲,去追夢。

於佳時淚腺脹痛,喉嚨為了壓住哭聲變得很痛,但依然不敢發出聲音,怕把葉羽琅吵醒,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是啊。

他是那樣厲害的人,如果看到了自己這麼差勁的一麵,會怎麼想呢?

她站起來,用冷水衝了一把臉,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回床邊。

葉羽琅好看的眉眼舒展著,露出完美的睡顏。唇角微微勾起,帶著溫柔的饜足。

於佳時幾乎是癡迷的盯著他,他的胸膛隨呼吸微微起伏,讓她想到平靜湖麵上的潮汐漲落。

她的身上卻依然下著無邊暴雨,電閃雷鳴。

於佳時拿出手機,麵對著葉羽琅發送了一條分手短信,然後悄悄出門離去。

天色方亮,空中還透著未褪儘的暗藍。她抬頭看天,再看眼前的路,到處都很廣闊,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裡。

那一個夏天,那一天,那時的天空,她想她會永遠記得。

後來的事情很簡單,也很壓抑。

媽媽和她約了視頻,唯一讓人慰藉的是,在視頻之前,《破心》播出,她拿著整理好的網上和業內的好評,花光勇氣去和媽媽講述自己對未來的期待。

媽媽當然第一時間駁回,大罵她愚蠢,連夜飛回國找到她的導員和班主任給她做思想工作,甚至聯係到了劇組的導演。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媽媽這樣教育她。

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寧願放棄一份唾手可得、待遇優渥的穩定工作,去做永無安穩的戲子。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乖巧懂事、讓自己十分滿意的女兒。

"你沒有吃過社會的苦!媽媽都是為了你好,那個娛樂圈有什麼好的?臟的很,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你隻需要念書就好了,不就是掛科嗎?我都問過了,你補考過了就好,我也不責怪你這個了,你現在給我收心,回去好好準備考研,過往的事我一概不追究。"

她這樣說。

於佳時第一次在媽媽訓斥自己的時候頂撞開口:"對不起,媽媽。但我是真的很喜歡演戲,我覺得我不會再遇到比這個更重要的事了。"

"我的人生就這一次了媽媽,我想演戲,我喜歡演戲。我不想考研,我不想坐在辦公室過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

"你非得去撞這個南牆!"媽媽很氣憤,也很失望,"我不會幫你,不會給你任何的支持!你會吃很多苦的我告訴你。"

"即使是南牆我也想撞,吃苦我也認,我是成年人,我會承擔。"

於佳時再也忍不住,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她很迷茫:"媽媽,究竟是我想考研,我想進國企,我想要那個好生活,還是你想,媽媽?"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於佳時。"

媽媽像是突然很累,叫她的全名。

她最後說道:"那好,我給你時間,你去演。你現在不想學,那你就休學一年,自己去外麵打拚一年,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你在象牙塔裡看到的那麼美好。"

"一年以後,如果你還要演,那你就去演吧。但我相信你會自己回來接著考研的。"

她說:"就是你吃的苦太少了,才會有這種天真的幻想。"

於佳時如釋重負。

她跟著媽媽辦好休學手續,努力無視周圍人的議論,收拾好行李帶著卡裡僅剩的一萬塊錢坐火車去影視城旁邊租房和自薦。

媽媽確實如她所說,沒有支持過一分錢,甚至一年過去,在她依然選擇放棄考研之後,連電話也隻有必要的聯係。

她知道自己讓媽媽非常失望,所以一直以來比誰都要更加渴望成功,渴望獎杯,渴望票房和代言。

她多想再一次得到媽媽滿意的笑容。

所以膽小如她,也會在之前柳蘇彤透漏自己有王旌等大導演慶功宴入場券的時候,放下麵子混進去結交人脈自薦。

可惜。

上一世直到最終,她也沒敢再見媽媽一麵。

她死在冬夜,卻深知自己一直被困在那個夏天,那場下了一整夜的暴雨,從未逃離,從未逃離。

*

電梯門打開,葉羽琅把看到熱搜後就一直寂靜不語的於佳時送到家門前。

於佳時木然地打開門,葉羽琅忽然俯身,給了她一個擁抱。

他抱著她走進門,輕輕關上。

"你乾嘛?"於佳時問他。

"沒乾嘛。"葉羽琅說,"突然想抱你。"

"我不需要。"於佳時說,卻沒有力氣推開他。

她也不想再推開他後麵對他的臉,她沒有那樣的勇氣。

"是我需要。"葉羽琅抱得更緊了一點。

於佳時在他溫暖的懷裡,突然淚如決堤。

無聲的哭了很久,她說:"剛才的熱搜是真的。"

葉羽琅沒有接話。

於佳時察覺到他擁抱的動作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才抿了抿嘴,接著說:"我就是這麼差勁,葉羽琅,我很糟糕,學習差,拍戲也差,什麼都乾不好。"

"你很好。"葉羽琅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彆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水平。"於佳時嘲諷地說。

"在我這裡,你就是很好,非常好。"葉羽琅說,"你掛科難道不是因為你誌不在此嗎?

你拍戲也很好,我在片場一場一場看過來,你是非常優秀的演員,隻是在這方麵還沒有被很多人看到。"

"演戲是我逃避現實的借口罷了。"

隔了很久,於佳時慢慢地說。

她最開始是真的非常喜歡演戲,純粹的熱愛,扮演角色、站在聚光燈下,會讓她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快樂。

可是後來,她在生活中演戲。演媽媽最乖巧聽話的女兒,演老師同學心中優秀美麗的好學生,她累了,也迷茫了。

當她再一次回到片場,熟悉的鏡頭前,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和冷遇後,她早已分不清選擇演戲究竟是因為熱愛,還是想要逃離這令人麻痹的生活環境。

"我演戲的時候,隻要把自己當成角色裡的那個人就好了。

有一次我演偶像劇裡女主的同事,沒有經濟的煩惱,什麼都不用想,每天就坐在辦公室裡露個背影,吃著男女主的瓜,看很多人愛她,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被寵著;

有一次演一個小網劇的女n號,有事業線,我在裡麵無往不利,一路升級打臉,特彆厲害,特彆爽。"

"對於我糟糕的現實生活,隻要不去想、不去看,隻要逃到戲裡,就可以當成我不在乎、不難過。"

"我很弱小吧?總是在逃避。"

她犀利的剖白自己,像用小刀劃開手臂給他看她身體裡流淌著的腐爛的血肉。

葉羽琅卻說:"你不是在逃避。

對既定的人生不滿,勇於改變不叫逃避;對你來說,按部就班地求穩,或許才是逃離。"

"還有,如果這叫做弱小,那你還想怎麼堅強呢?"

"你是一個人,不是一塊鋼鐵。

你已經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堅強了,於佳時。"

他也喚她的全名,卻不像媽媽和老師每次直呼全名那樣讓她膽戰心驚。

他是溫柔的:"有的人外表看起來很光鮮,可能是因為那些痛苦的部分沒有被外人看見;

而有的人無堅不摧,是因為摧毀他們的東西沒有出現。或者說,他們一直按照既定的最簡單路徑前行,一路順風順水,沒有想法也沒有必要去衝破重重困難險阻。"

"你是勇敢的,你敢於維護這個"你",絕對不能說是弱小。

如果是我的話,如果有你的經曆、你的困境,不能說自己能做的比你好。"

"怎麼可能呢?"於佳時不可思議地嗤笑。

他可是葉神。

"為什麼不可能?"葉羽琅反問她,"我就從來沒有和你一樣,思考出自己真正愛做什麼,並且知行合一地去踐行,哪怕放棄很多好的條件。"

"因為我這樣很傻,正常人都不會這麼選。"於佳時說。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葉羽琅一針見血,"你隻是隨著大眾世俗的思路這麼說,但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未必不會堅持選擇演戲。"

於佳時語塞。

確實如此。

她隻是,總是習慣性逃出舒適的生活,又舍不得他人的讚譽。過去是一張巨大的網,密密麻麻將她包裹。

或許她就繼續按照媽媽安排好的順暢人生前進,繼續懦弱下去,被網慢慢收攏,安眠於溫暖的繭房,也是大眾口中很好的歸宿;

沒有渴望長出翅膀的自我,也就不會有日夜煎熬的鈍痛。

可她不是安於繭房裡的幼蟲,她想要做飛舞的蝶。

"你不用在意那些東西。有人需要學曆和成績,而你不需要;有人需要穩定的生活和富饒的物質,而你更傾向於維護夢想,不是嗎?"

葉羽琅的話像一針強心劑,於佳時在他的話語和懷抱中慢慢目光清明,身體重新獲得足夠站立的力量。

她慢慢從他懷裡脫離,看向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明白了。"

她垂下眼眸,又忽然很羞愧的說:"如果我早知道你會這麼想,我當年不會幾乎是一聲不吭的走。

葉羽琅,對不起。"

葉羽琅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我怕你知道了我成績很差,怕你知道我什麼都做得不好"於佳時目光閃爍,言語吞吐,"你也會對我失望。"

"我並不覺得,我能配得上你。"

"你知道嗎?在我離開你之後,我特彆後悔,我其實很想在你懷裡像剛剛那樣哭一場,聽你安慰我,說我其實沒那麼糟糕。"

她眼裡又泛出晶瑩的淚花,語無倫次:"可我不敢,我害怕。我坐在火車裡,看見你後來找我時發的短信,很想回你。

當時那個隧道很黑,好長好長,沒有信號,我回你的短信沒有發出去,然後我就在另一個聊天的群裡看到了你帶領的學生團隊獲得m國那個科研大獎的消息。"

"我應該為你高興的,但我真的覺得,你離我好遠呀,葉羽琅。"

搖晃的車廂通過又黑又長的隧道,乍然白光湧現,她隻想到四個字。

望塵莫及。

她怎麼敢再見他呢?以一個失敗者的姿態。

"我倒覺得,是我配不上你。"

葉羽琅說。

"在我眼裡,你眼裡有光,內心有韌性,敢於追夢。目標堅定明確,性格柔軟善良,人很好,很有禮貌,喜歡照顧所有人,甚至有時候不那麼照顧自己"

於佳時被他一連串的誇獎弄的不好意思,低下頭去。

"在你眼裡,我很優秀麼?"葉羽琅接著問她,"你對優秀的定義是什麼?好的成績?這些你去大學或研究院裡逛一圈,很多人都有非常好的成績,甚至成就。"

"我中學的時候,順風順水,以為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淡淡開口,向她展露著從未訴說過的自己。

"後來去到少年班,見到導師們,出國做項目我不得不承認,比我優秀和聰慧的前輩太多了,他們有我不知道的前沿知識,有我沒積累到的豐富經驗。"

"等到我也可以被稱為前輩的時候,我又會發現,後輩裡厲害的人,也並不算少。有的時候我考慮不到的問題,會被他們很輕易地發現。"

驕傲的人很容易去俯視他人,但如果承認了俯視的存在,那也必須接受在他之上的人會俯視他。

"我沒你想的那麼好。"葉羽琅小心翼翼地試著握住了她的手,發現她沒有反抗,接著說,"我曾經很驕傲、自大,現在也沒變多少。"

"我很挑剔,也並非全知全能。學術研究我有些成就,但稱不上驚天動地、改寫人類曆史。"

"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自己配不上,隻是因為你把我美化太多,而不敢承認自己的優秀?"

於佳時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溫度,看見手腕上紅色的頭繩,心裡漲漲的。

愛時常會讓人感到自卑。

人們總是習慣性神話愛人,給對方鍍上一層光,自己渺小如塵埃。

但葉羽琅此刻,就在她眼前,親手拂掉她為他鍍上的那層光環,一步一步將破碎成塵埃沙礫般的她珍重捧起,重新打磨,告訴她:你是一顆美麗的鑽石。

用一個遲來五年的擁抱,帶她離開連綿不絕的陰雨夏天。

或許困住她的,從來都不是大雨,而是她自己。

於佳時重新抬起頭看向葉羽琅,淺棕色的眼睛裡星光點點,帶著尚未來得及退去的盈盈水色。

"那,葉羽琅。"

"你之前說的追求,還作數嗎?"

第40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24

◎小朋友◎

*

夏日清晨。

今天是電影的最後一場戲。於佳時早早來到尚空無一人的化妝間, 把還冒著熱氣的兩袋早點放到桌上。

她看著鏡子裡紅彤彤的臉頰鼓起嘴,臉紅甚至蓋過了她精心畫好的杏色腮紅。

出門前特意卷過的棕栗色長發緞帶般輕攏在杏粉色連衣短裙之上,襯的她整個人嬌美柔婉。

"咚咚。"

化妝間的門被敲響, 她像一隻小兔子一樣被驚動,整理了一下儀容迅速坐下:"請進。"

門開,是葉羽琅。

於佳時和他對視一眼,羞紅著臉低下頭,沒話找話:"你今天來這麼早呀。"

"嗯。"葉羽琅低聲應道。

他嘴唇動了兩下,好像還想要說些彆的, 但耳根憋的通紅, 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小春在一旁看熱鬨不嫌事大, 替他發言:【因為想早點見到你唄~】

它樂嗬嗬地揭他老底:【他昨晚回去後, 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於佳時看向走到她身旁, 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葉羽琅,輕咳了一聲, 抽出化妝台下的一個凳子推給他:"你坐這兒吧。"

"哦,好。"葉羽琅立馬說,"謝謝。"

他修長高挑的身軀坐在小小的凳子上,模樣有些局促和緊張,看上去格外反差。

於佳時忽然笑了。

察覺到葉羽琅疑惑不安的視線,她說:"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這樣看上去, 呆呆的。"

和平日裡那個博學多識、運籌帷幄的天才研究員形象一點都不一樣,甚至還有幾分愣愣的傻氣。

葉羽琅覺得顏麵無光, 坐正了身子, 嚴肅的問她:"現在呢?"

"更呆了。"於佳時忍不住逗他, 看著葉羽琅有點鬱悶的眼神, 又說,"但是挺可愛的。"

葉羽琅滿意了。

於佳時心想,這人真是意外的好哄。

她把一袋早點遞給葉羽琅:"給你帶的。"

"昨天忘記問你想吃什麼了,我隨便買的,你嘗嘗合不合你口味?"

於佳時這麼說著。

小春在一旁扯著葉羽琅的耳朵大吼:【啊啊啊啊才不是呢!你彆聽她嘴硬!

什麼隨便買的,她在幾個早點店前轉悠了半天左挑右選糾結半天才買的!】

"看上去很好吃。"葉羽琅接過早點,眉宇間透著點點喜悅與滿足。

他小聲說:"隻要是你買的,我都喜歡。"

於佳時害羞了,手握成拳輕輕錘了他一下,拿過另一袋早點一起吃起來。

葉羽琅欣賞著她小口咀嚼的動作,語氣不明地說:"我還以為這一袋又是你帶給符嘉與的。"

"誰管他。"於佳時隨口答道。

隻要符嘉與沒主動找她幫帶,她才懶得管。

葉羽琅卻高興了。

他十分驚訝自己居然如此幼稚,不自覺的拿他和符嘉與比來比去。

他又想到什麼,對於佳時說:"符嘉與的那份要15元,那我呢?"

於佳時瞄了一眼他,眯起眼睛:"你是男朋友,我請男朋友吃早點要什麼錢?"

她撅著嘴說:"你彆聽符嘉與瞎說,我才沒有那麼摳門。"

葉羽琅溫柔的笑了:"我知道。"

於佳時被他如攏月澤的笑容晃了晃眼,垂下眼眸,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自己昨晚,怎麼就忍不住突然表白了呢?!

要怪就怪葉羽琅好了,誰叫他總是給她一種"她一定可以"的感覺。

在他那裡,似乎她一定可以成功,一定可以獲得最終勝利,一定值得一切一切。

於佳時忽然覺得,這五年的時光對於他們來說,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或許,他們從未分開。

隻是當時,兩個對的人在錯誤的時間相逢相識相戀,卻奈何壓力的大河將她衝刷阻隔;

五年後,他們重逢。重逢於彼此的佳時。

雖然她現在,還稱不上"佳時"呢,她暗暗想,在心裡發誓一定要更加努力,早點取得好成績才好。

於佳時邊想邊吃,不一會兒就已經吃完了手中的早點。葉羽琅及時的遞上一片濕紙巾,又去接了一杯溫開水給她喝。

於佳時拿濕紙緩緩擦手,歪歪頭問出了困惑很久的疑問:"葉羽琅,我怎麼發現,你真的好了解我啊?"

葉羽琅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於佳時掰起指頭數:"你看,你知道我吃完飯要喝水,不然會口乾;知道我不喜歡手上沾到食物的味道所以要擦手;知道我喜歡多加奶的拿鐵;還有那個田園堡"

她住了嘴,想起來田園堡是他在她微博裡看到的。

——那其餘的呢?

她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葉羽琅受不住她滿是期待、星光閃閃的眼睛,老實交代:"我有時候會下意識觀察你,記住一些喜好"

他垂下頭,低聲說:"還有,我以前去找你的時候,從白爽那裡也聽來一些,抱歉。"

"你抱歉什麼。"於佳時嘟囔,心裡甜絲絲的。

要是換做彆人去向友人打探自己的喜好,她可能不以為意;但若是葉羽琅這麼做,她隻會覺得甜蜜。

嗯,就是雙標吧?

葉羽琅仔細端詳著她,發現於佳時確實沒有流露出反感的情緒,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其實,我默默關注過你很久。"

"在圖書館老館,你經常去的固定座位,就在我對麵的桌子,背對著我。"

於佳時小嘴微張,無比驚訝。

她,圖書館,坐在葉羽琅附近?

她一點也不知道!!

她慌亂地檢索著大腦中自己去圖書館的畫麵,反複回憶有沒有"沒洗頭沒收拾好就過去了"的經曆。

於佳時暫時沒有這類記憶,但還是麵色緊張的問他:"你為什麼關注我呀?"

她關注葉羽琅是因為他校園男神的風光,可葉羽琅怎麼會注意到她呢?

她雖然在周圍小圈子裡因為長相突出,算是小有名氣,但成績即使是大三分心前,在學校裡也隻能算中遊水平;

又不參加什麼校園活動,平時深居簡出,喜歡一個人宅著看電影拉片,並不矚目。

葉羽琅卻突然說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t大主樓二樓的走廊。"

於佳時怔了一下,沒有這個印象,又覺得好像有什麼被自己忽視掉了。

葉羽琅說:"那時你還沒有進入t大。"

他看著她不解的神情,緩緩陳述。

那個時候,算起來,應該是於佳時高二升高三時,被星探挖掘後第一次客串參演電影。

她已經差點忘了拍攝的地點是在t大,隻記得在那段被刻意封存的模糊記憶裡,她首次拍戲,又是緊張又是興奮,一場從樓梯到走廊的戲份,重複走了好多遍。

葉羽琅當時已經以少年班學員的身份進入t大學習。那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夏日午後,他拿著一本厚厚的物理學著作,準備上樓找那時還沒有成為他導師的烏老討論問題。

他一貫不關注校園新聞和流傳的瑣事,也不知道那天會有劇組來拍攝。穿過圍觀和路過的人群,他對熙攘和吵鬨感到不耐,微微皺眉瞥了一眼正在拍攝的劇組。

燈光和攝影機中心,當時還很稚嫩的於佳時穿著一身潔白的吊帶長裙,踏著略顯青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從另一側的樓梯下來,在長長的走廊裡穿行。

她淺棕色的齊肩長發被兩條鵝黃色發帶綁成雙馬尾,腳步從樓梯最後一階落到走廊上時,陽光忽至,灑落在她的發頂、發梢,直至每一寸白皙的皮膚。

她走在陽光裡,想要被陽光吞沒;卻又好像吞沒了全部陽光,自成光源般閃耀。

那時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沒有想到會有後續。

等到電影首映,彼時他剛跟隨師哥師姐們從國外參加完一個大賽回來,帶隊的老師為了慶祝和放鬆,請他們去看。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一直興致缺缺的他,在並不知道這部電影就是她拍的那部的時候就已經莫名其妙地應下;陰差陽錯,在影片開場後才聽見旁邊的師哥說取景地就是他們的大學。

於是他又看見了她。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臉,又在結束後莫名其妙地等到報幕結束,直到找到她的名字。

於佳時。

她叫於佳時。

*

"然後呢?"

於佳時雙手捧著臉,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回事,隻覺得一陣羞意湧上心頭,期期艾艾地發問。

那部電影,她記得自己演的很緊張,發揮很爛來著。

幸虧當時的她算是完全的新人,年輕有靈氣,戲份也少,不然她都不忍直視當時的演技。

"然後,我意外的在圖書館裡,見到了當時已經進入t大的你。"

葉羽琅說。

"我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總是不經意的注意你。"他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道,"我會留意你經常端著某家的拿鐵,往裡麵倒很多奶,不加糖;留意到你愛穿白色的衣服;留意到你每次坐下前會用濕紙巾擦桌子"

他每次去圖書館時,都要下意識的先看一眼她常坐的位置是否有人;而且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自己早已提高了去圖書館的頻率。

"後來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圖書館,我每天都心煩意亂,第一次後悔,我為什麼沒有想過去認識你呢?"

於佳時看向葉羽琅,隻見他搖了搖頭自嘲:"我那時太驕傲,好麵子又自以為是,就算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意,也不願意主動。"

年少的悸動,在他還未曾察覺的時候就已經悄然埋下,直至長成參天大樹,他驟然回首才得以了然。

於佳時想了想,說:"你說的應該是我大二最後那段時候吧?那時我剛剛開始重新進圈拍戲,總是往影視城跑,沒時間去圖書館。"

葉羽琅頷首:"應該是的。"

於佳時又偷看了他一眼,撩了撩頭發,壯著膽子問他:"你說你留意我,那你有沒有發現,我那時用的濕紙巾牌子和現在的不一樣?"

"發現了。"葉羽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嗎?"

"因為我之前幫你擦手那次?"

於佳時鼓起嘴:"為什麼就不能是因為你呢?"

葉羽琅眉心微動,悶悶地笑了起來,點漆般的眼眸裡光華流轉。

他動了動喉結,想到昨晚她說完那句話後的動作。

在他半驚半喜的答應後,她輕輕踮起腳尖,吻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送他出門離開。

葉羽琅看著於佳時小巧紅嫩的臉蛋,正準備傾身靠近,就聽見門被敲響。

於佳時沒注意到他的遐思,起身去開門,葉羽琅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朝門口望去。

是朱緣。

她看見屋裡的葉羽琅,也很吃驚,又迅速收拾好情緒揚起一個微笑:"早啊,佳時,學弟,原來你們在這兒。"

"早。"於佳時說,"你今天怎麼也來這麼早?"

化妝師都還沒來呢。

"不止是我。"朱緣回答她,"我和小孫還有小劉他們約著去打卡了一家早餐的麵館,那家去晚了要排很久的隊,所以我們起了個大早,吃完就過來了。"

"這樣啊?"於佳時眼神發光,亮晶晶的,"哪家,好吃嗎?"

朱緣笑了:"不好吃。"還不如酒店呢。

於佳時也笑了:"你們以後有機會再來這邊,我請你們去特彆好吃的一家麵館,是本地人推薦給我的。"

朱緣點頭應下,又想到什麼,從托特包裡掏出一包糖來:"上次買的,還剩最後幾個了,還是給你一個薄荷味的?"

於佳時看了看包裝袋上的花色和口味,卻說:"我想要一個牛奶味的,還有嘛?"

"有的。"朱緣一愣,給了她一顆牛奶糖。

葉羽琅這時也走過來,和朱緣打了招呼。朱緣問:"學弟你呢?"

葉羽琅想也不想:"那我也要牛奶味的。"

於佳時正把糖拆開放到嘴裡的動作卡了一下,差點噎住。

朱緣低下頭笑了兩聲,也給了他一顆:"剛好,還剩最後這兩個了。"

"你們一人一個。"她說。

葉羽琅心滿意足地接過糖,雙眼含笑。

於佳時看向朱緣,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好像對葉羽琅的表現置若罔聞。

朱緣說:"要不你們和我先去會議室吧?他們都在那兒,最後一天了,大家一塊兒聊聊天。"

於佳時揚了揚唇:"好呀!"

葉羽琅看著她很有興致的樣子,也不情不願地點頭。

他本來還想和她獨處久一會兒的。

他們去往會議室,裡麵的小孫正拉著半死不活的符嘉與起床:"大老遠的給你帶了早點來,你又不起來吃!太過分了符嘉與!"

"bro,大哥,你饒了我好嗎?"符嘉與用空調被裹住自己,大聲叫喊,"我才睡三個小時不到!"

"你昨晚又睡片場了?"於佳時皺了皺眉。

符嘉與一投入起來就不管不顧,熬夜看片子剪片子都是小事,有時候直接在片場通宵。

符嘉與聽到於佳時的聲音,慢悠悠坐起身。

他打了個哈欠,答非所問:"喲,早啊,於佳時。"

"話說你最近怎麼不叫她Jath了?"小孫見他終於肯從沙發上起來了,打開早點盒子遞過去,順嘴問道。

符嘉與接過盒子的手一頓,低著頭含含糊糊地說:"我要多練習中文。"

其實他最近,總是會偶爾做一個夢。

斷斷續續的,雖然他總是記不住夢的內容,但敏銳地覺得,夢境與於佳時相關。

符嘉與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同誌於佳時,她看上去一副正常且健康的模樣,並沒有任何不妥。

但他似乎在夢中,見到了她不好的境地。

他問道:"於佳時,你最近新接綜藝了嗎?"

於佳時看向符嘉與,點了點頭。

她當然得靠綜藝來維持目前的關注和流量,不然待播的靠譜的存貨,隻有目前這部電影一部,照上輩子的情況來看還不容樂觀。

現接劇去拍,最快也得要明年才播,那樣她的斷檔也太嚴重了,不出來露臉,到時候誰還記得她。

"什麼綜藝啊?"符嘉與問。

"野外求生。"

於佳時一邊翻看符嘉與堆在桌麵上的手稿一邊接話。

"噗!"

符嘉與被口中的豆漿猛地一嗆。

他夢裡那些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危險,不會和這個一聽就很瘋狂的節目有關吧?

朱緣也有些吃驚,關切地看著於佳時的細胳膊細腿:"怎麼選了這個?會不會很危險?"

於佳時挽起袖子,向她展示著手臂上富有美感的肌肉線條:"我很強的哦。"

她又笑道:"多虧符導為了這部電影,抓著我去做了好久的力量訓練。"

這款野外綜藝雖說是危險了一點,難度係數大,但也正因如此,熱度很高,甚至業內很多選角導演還會盯著這檔節目,來選定一些武打或者懸疑類的角色。

這個機會對她來說,很不錯。

葉羽琅在一旁一直沒說話,這時突然問她:"什麼時候錄製?"

"得等到秋天了。"於佳時說。

眾人一起點頭,是啊,野外的綜藝要是夏天去錄,不說中暑了,蚊蟲都能把人逼瘋。

符嘉與還是心裡惴惴,手裡拈著叉燒包,有些食不甘味。

小孫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快吃呀,一會兒得冷了。本來今天我們出去吃麵的,這是我特意跑餐廳去給你帶的呢!"

他又說:"我們酒店的早點可好吃了!尤其是這個叉燒包,還有蝦餃,我覺得比好多茶餐廳裡賣的還好吃。"

說完還很是回味的抿了抿唇。

於佳時挑了挑眉,看向葉羽琅。

她怎麼記得,某個人之前和她說,酒店的早點很不好吃來著?

葉羽琅注意到她的視線,眼神躲閃。

於佳時低下頭吃吃地笑。

符嘉與瞪了她一眼:"笑什麼?你也想吃?"

"不了。"於佳時搖搖頭。

她餘光看了一眼仍在端著,強裝鎮定的葉羽琅,意有所指地笑著說:"我隻是突然想起來認識的一個小朋友。"

"小朋友?"符嘉與擰著眉毛,他最不喜歡小朋友。

"嗯。"

於佳時眉眼彎彎,偷偷伸手,在桌下無人看見的地方戳了一下葉羽琅。

"有點幼稚,但又有點可愛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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