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卻從暗處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雨夜路滑,岑明霜一時不察,竟被對方徑直拖入暗色內!
……
“人呢?”王六郎帶著一眾侍從順著腳印一路追尋而來,卻在離著宴會水榭最近一處的小苑處弄丟蹤跡。
他衣袖沾水,原本不甚分明的金線螣蛇芍藥紋此刻顯得尤為清晰。
王六郎陰鷙地目光在四處搜尋:“搜一下。”
他話音剛落,琴挑卻匆匆忙忙跑來:“六郎君,您與楚郎君遲遲未曾歸席,七娘子有些擔憂……”
“……此刻藥又用完了,婢子有些攔不住她。”
藥?什麼藥?
藏在與王六郎不過咫尺之間的岑明霜疑惑起來:那日她見王七娘子與楚懷玉同遊的姿態,不像是身患惡疾之人,怎會到沒了藥物旁人便難以阻攔的程度?
她還想再細細聽,王六郎卻已經帶著琴挑轉身向水榭走去。
岑明霜不免又訝異起來:王七娘子在鎮遠將軍府便這般重要?以至於王六郎願意功虧一簣暫且放過她這個極有可能對鎮遠將軍府不利的人?
“岑郎君,你這是……?”在岑明霜思索時,楚懷玉鬆開她的手腕,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人。
岑明霜一時語塞,猶豫道:“要緊差事,不得不扮作女子。”
她是女兒身的事情決不能讓旁人知道,好在如今衣衫雖濕,內裡小衣卻還能夠蔽體,男子不該擁有的身體曲線,她也能解釋成是改裝成果。
況且方才在她要被王六郎追上的時候,是楚懷玉伸手將她藏匿在此地,否則此刻,隻怕她要淪為鎮遠將軍府的階下囚了。
楚懷玉聽得岑明霜解釋,竟當真不懷疑,握著她的掌心細細落字:“既是如此,我送岑郎君離開此地吧,如何?”
“不著急,我有事要問你。”岑明霜看向似乎全然對她沒有懷疑的楚懷玉,不著痕跡地與他拉開距離,“為何如此剛好,你能在此地拉住我。”
“方才那般大的雨,你又是如何一眼認出我的?況且你我之間交情不深,又為何不疑我?”她倏爾一笑,“你在鎮遠將軍府過了兩年多,受其恩澤,不會不知道我今日來是為了什麼。”
“我雖是情急之下扮作女子,但你若是有心,並非不能指鹿為馬,與王六郎攜手向聖人告我一個女扮男裝入仕的欺君之罪。”
她抬眼,目光銳利:“但你未曾這樣做,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你圖謀的?”
楚懷玉看著岑明霜,神情哀傷,連握住她手腕的書寫動作都重了不少:“……岑郎君於我之恩,銘感五內,矢誌難忘。”
“那年冬日,如非岑郎君挺身而出,於東宮手下救我性命,焉有如今之楚懷玉?彼時一眼,可抵萬年,岑郎君今日疑我,令某心如刀割,但我待郎君之心,之死靡它。”
他低低垂眼,岑明霜看不清對方神情,卻覺掌心驟然灼熱。
她低頭,望見在她手心處,有人為她落了一場淚雨,彼此交握處,滾燙溫度順著被雨水澆透的冰冷肌膚蔓延而上,那溫度太過熱烈,竟令她開始止不住的顫栗。
“你們在做什麼!”
岑明霜尚未回神之際,王七娘子近乎崩潰的嘶吼聲從她身後傳來,她下意識要回頭,卻被楚懷玉再次扣住手腕拉入懷中。
軀體相貼的刹那,熟悉的雪中春信香味驟然將她包裹,在她四周構建出密不透風的屏障。
岑明霜察覺到自己因雨水而寒冷的軀體,在此刻如春風濯身般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