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句話,季菀就知道。這位新嬸子看著溫和乖巧,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劉氏想要壓製她,怕不那麼容易。
劉氏臉色一僵,有些難看。
袁氏看著嬌嬌弱弱的,她以為是個好拿捏的人,屢次想要擺婆母的威風。誰知道屢次交鋒下來,才知道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柔順聽話。表麵恭敬,實則一點都不把她這個婆母放在眼裡。
就連懷孕了,寧可把家裡大小內務交給身邊的婆子打理,都不願放給她這個婆母。
不到兩個月,劉氏便連連吃癟,幾次與兒子說起,可兒子卻一再的維護那個女人,反讓她彆鬨事。
氣得劉氏心肝兒脾肺都在疼。
她幾個兒媳婦中,袁氏是最聽話的。即便從前的李氏,在外頭無論怎麼橫,在她麵前也得伏小做低的討好。其他兩個,分家之前更是一直被她壓得死死的。
唯獨這個袁氏,軟硬不吃。她拿出長輩的身份施壓,袁氏不為所動。這個女人很聰明,她從不會向季遠告婆母的狀,但總能讓季遠看見自己母親的潑辣和刻薄。
季遠本就知曉自己母親是個什麼性子,所以對於母親對妻子的控訴,他自是一個字都不信,反而怪她為長不慈。
劉氏越發恨袁氏勾走了兒子的魂兒,更家過分。
直到季遠黑著臉告訴她,“如果您再繼續鬨下去,我隻能將您送回義村安享晚年。”
劉氏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到底還是消停了下來,可好景不長。因為今年的童試中,季遠沒能考上秀才。
劉氏失望之餘更氣憤,覺得是袁氏耽誤了兒子讀書,兒子才沒能考上。因此各種找茬。直到傳到袁掌櫃耳中,他不得不適當的敲打敲打自己的女婿。
當初季遠是怎麼說承諾的?一定不會讓女兒吃虧受罪。可這才多久?打著照顧媳婦的婆母非但沒有體貼兒媳懷孕的辛苦,反而各種挑剔為難。她忘記自己是靠入贅的兒子才享到如今的清福的了嗎?
季遠被嶽父暗示性的話說得麵紅耳赤,頭一次對著自己的母親發了一通脾氣。
“以前在義村,你就是這個脾氣,不是嫉妒二嫂就是為難大嫂。如今我把您接過來了,讓你過著衣食無憂,丫鬟仆從伺候的好日子,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非要鬨得我們夫妻決裂,讓袁家對我失望,把你連帶阿雲和阿鬆都掃地出門你才高興是不是?”
劉氏從未見過兒子這般憤怒,連敬稱都不用了,當即嚇得目瞪口呆。
季遠想到自己忍辱負重入贅袁家,一步步哄得妻子開心接了老母和子女過來一起住,本該是令人豔羨的日子。可就因為母親三天兩頭的鬨,妻子口中不說,卻鬱鬱寡歡。家中不寧,他兩麵為難無心讀書,以至於童試失利。
母親非但不理解,反而變本加厲,讓他挨了嶽父斥責,心中便一肚子火氣。
看著呆愣住的母親,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再說一次,你如果繼續鬨下去,不等嶽父開口,我便將您送回去。到時候,村裡的人會如何笑話你,都不關我的事。”
說完這番話,他便拂袖而去。
劉氏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醒來後屋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她忽然心中升起無限恐懼。
如果真的被袁家掃地出門,再回義村…那些以前被她看不起的村民,肯定會在背後嘲笑諷刺她,戳著她的脊梁骨罵。
不,她不要回去,不能讓那些泥腿子看了笑話去。
所以她漸漸收斂了自己的壞脾氣,安分了下來,尤其再不敢與袁氏對著乾了。
今天也是實在忍不住。
季紅那個丫頭片子,天生就是下賤的命,給那麼好的東西根本就是糟蹋,還不如給她。
可袁氏一開口,她就不敢再反駁了,生怕得罪這個女人後惹兒子不快。
出門後瞧見季菀和季容姐妹倆站在一起,兩人容貌生得好,去縣裡住了半年多,天天錦衣玉食的養著,早沒了當初在村裡的窮酸相。穿著金絲綢緞,戴著金簪頭飾,比大家千金還氣派。
劉氏又心堵了。
以前被她欺壓得大氣都不敢喘的丫頭,現在成了聖上封的鄉君,還有一大摞的金銀珠寶。
一想起這個,劉氏就覺得有人在剜她的心。
如果沒分家,那些東西,就都是她的,她的!
袁氏由自己身邊的丫鬟扶著,瞧見婆母那滿眼的嫉妒不甘,嘴角微扯,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其實早在嫁給季遠的時候,她就知道劉氏是個什麼德行。都被兒媳婦告上公堂了,能是個好的?
正因如此,父親當初才不大讚成她和季遠的婚事。但父親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她喜歡季遠,再加上父親覺得季遠文才好,將來會有出息,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同意劉氏搬來住,是因為不想因此和季遠產生隔閡。本來劉氏如果安安分分的,袁氏還是會尊敬她的,畢竟也是她夫君的娘,她的婆母。可劉氏太把自己當回事,非要鬨騰,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氣了。
“娘,人都到齊了,咱們入席吧。”
她看著劉氏,含笑的模樣,任誰看見了都覺得她是個溫柔賢淑恭順孝敬的好兒媳。
劉氏已經聽見有人在誇她命好,兒媳婦對她視如親母,她後半生可算是享福了如何如何。
她心中窩火,卻不能發作,那模樣叫季菀瞧見了,又開始懷念她的高清數碼相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