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乃是名門,縱是蝸居荊州的這脈,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做夫婿。
他與崔家姑娘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相處數日,卻發現了一絲秘辛——這位娘子每隔幾日便要消失一回,夜裡偷偷摸摸地翻牆而走,翌日帶了一身傷進屋。
陶狸連著探察了幾天,可皆因崔玉行蹤隱蔽,種種試探付之東流。
姑娘家有自己的秘密並不少見,他也並非有意去窺探他人的虎豹豺狼,可那日他三更醒來起夜,路經柴房時,聞到了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崔玉殺人了。
月光稀疏,陶狸隱在柴木後,借著被蟲蛀掉的小孔看著崔玉提著把菜刀,慢條斯理地對著地上那不成人形的一團皮肉劃了上去。
——
“不可能!”
譚昀握緊了劍柄,“阿玉自小飽讀詩書,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隻,怎會做這種事?!”
“因事發狂、性情大變的人比比皆是,你又沒時時刻刻待在崔玉身邊,怎知她不會做出此事?”
陶狸蒼白著一張臉,補充道:“還有,不管怎樣,崔玉此時仍是我未過門的娘子,請你注意言辭。”
他說得還算含蓄,若是謝靈犀,早將“彆阿玉阿玉的叫”這句話說出口了。
謝靈犀聽完了陶狸陳述,蹙眉道:“你懷疑此事與多年前譚大人家中慘案有關?”
陶狸撫掌:“柳夫人所料不錯。”
他看了眼身後安靜斟茶的柳續,“我家中與居住在長安的貴人也有些關係,打聽到聖上將派人來荊州,便翹首以盼著兩位前來。”
謝靈犀:“聖上派的人尚在刺史府中。”
陶狸探出手蓋好了被褥,有些要趕客的意味,“知道。“
“承之兄隻是攜娘子回家訪親罷了。”
……
陶府,月出層雲。
謝靈犀與柳續在後院中對酌,杯盞中藏了滿宿星鬥,黃雞叫喚幾聲,讓謝靈犀拿棍棒砸了頭,“真吵。”
荊州不比長安,四周多山,長河秀美,自然頗得了野物喜愛。
柳續輕撫了謝靈犀的脊背,好笑道:“月亮倒也吵到你了。”
“月亮再吵,也隻一輪”,謝靈犀搖了搖那用鬆木香抹油的杯子,凝神道,“今日險些糟了那譚郎君的誆騙,原來裝得再沉穩,也不過是個楞頭小子。”
譚昀流離在外不假,吃穿用度皆不甚精細,但依他今日與身旁那位朋友交談,看來在外漂泊這些年也未曾過什麼苦日子。
倒是那陶狸……看似紈絝,實則是個人精。
柳續思忖:“來荊州已有數日,不知晉王那邊如何。”
謝靈犀:“治水需找本源,近來雖偶時下雨,但淩霜他們帶了不少救濟糧食,應暫且無虞。”
柳續點頭,他想起今日見到譚昀那位朋友時,兩人皆否認了刺史小兒的存在。
若不是他確實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差點要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譚大人家確實有個隻會嚶嚶學語的孩童,譚昀不清楚,他那朋友還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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