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柳續壓在身下,頭隻能埋在他尚不算破爛的衣襟裡,仔細嗅得幾處竹香,如梨花掩月。
下一秒棺材蓋子蓋上,將謝靈犀麵前最後一絲光亮也剝奪了,她忍不住燙熱一動,卻被柳續倏地按住,在她耳旁氣聲道:“彆動。”
謝靈犀隻得偏過臉,毫無防備地與骷髏頭雙目相對。
棺材釘的並不嚴實,從狹縫裡看,幾個殺手提著刀,手起刀落,寰雀驚起,在素裹白屍上刺上一道。
她突然急促地喘氣,忍不住攥緊了柳續的衣襟。
好燙、好暗……
好似掉進了熔爐裡。
“我……”
謝靈犀欲開口,上方柳續稍微支起身子,寬大的手掌罩在她的頭上。
呼吸蘊熱,棺材裡燥意升起,衣衫摩擦間,皮肉相抵,謝靈犀感受到柳續結實的胸膛下,似有鮮血流進了她的衣襟裡。
口乾舌燥間,柳續的血流至心窩處,近乎燙起來。
她從未與男子這般相近過。
縱然是前世成婚後,也不可能有這般的手足相抵。
外頭仍是雨夜,腳踏水泥間,詭譎的紅幡飄起,一截尖刀刺了下來。
謝靈犀將手覆了上去。
毫無聲響。
那殺手還欲再刺,謝靈犀猛吸了一口氣,剛緩麵上酡紅,卻見上方倏地空落落,柳續掀蓋而起,草木攢動間,手中握了塊不知何人的頭骨。
又是一聲電閃雷鳴,天地都為之失色。
柳續移步,一頭骨敲在那刨棺材的人後腦勺上,頃刻間倒地失了聲。
棺材裡,謝靈犀捂著潺潺流血的手掌,一時間沉默了。
這是……掀起了人家的頭蓋骨?
幾個殺手愣了一會兒,冒著大雨如閃電般一齊竄了上去。
柳續麵無表情地轉身,半斂著眸子,冷冷看著雨中歹人。
方才那尖刀刺下來時,他分明感到謝靈犀環著他的手臂顫了一刻,利刃穿掌而過,將他的衣裳劃開一個小洞。
裸露出的背脊上方,流著謝靈犀的血。
那雙手素白、無瑕,撫琴時柔軟,落筆卻鏗鏘,是謝靈犀用來讀書寫字的。
一個殺手騰空而起,對他劈頭砍下,柳續腳下矯健,淩波躍起,身法淩厲而快速,將頭蓋骨引為利刃而出,霎時將幾人泊於地,沒了聲息。
後方一殺手見狀,轉身展臂便跑,卻不慎踩中一隻白骨,往後一跌。
須臾之間,一根細若牛毛的銀針穿透雨幕,自發間入他天靈蓋,拈出幾絲血。
殺手頹然倒地。
謝靈犀脫力,收了機關,看向身旁人。
正輕輕問:“承之,你會武功?”
卻見這渾身染血的郎君瀟瀟然丟了手中頭骨,慢慢俯身,麵對麵環住謝靈犀,聲音從胸膛處溢出,可聞絲絲顫意:“靈犀,我好害怕。”
謝靈犀茫然摸著沾上衣襟的汙血,回抱他。
一身幽蘭香在雨中蔓延,安撫勇士,亦有亡靈。
“沒事了,阿續,沒事了。”
此時劫後餘生,風雨仍駐,謝靈犀顧不上詢問柳續如何會的武功,僅有的那絲疑慮也在柳續抱上她時拋擲腦後,她緩緩拍著柳續的背,像孩童時姊姊對她做的那樣。
柳續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裡,似是疲憊不堪。
雨中兩人相擁取暖,謝靈犀僵硬地翻動那隻受傷的手掌,難忍地閉了閉眼睛,探看柳續身上傷勢。
上臂下肢皆有傷口,裸露的背脊破開好幾個大窟窿,摸著有些發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