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薛容玦意外的是,崔夫人思索了片刻竟點了點頭:“有些後悔當初為何答應了他,若非如此,他應該能平安康健,一生順遂。”
薛容玦沒有想到她後悔的竟是這件事情,她試探地問道:“無名寺的兩盞長明燈,您至今仍然後悔嗎?”
崔夫人聞言竟然笑了出來:“小姑娘,我後悔的是他因我之故,終其一生,未嘗得誌。”
她似乎是回憶到了他們往日的美好時光,麵容上多了幾分溫馨神色:“他本該擁有另一番人生的。
“阿原給你講過我們的故事,可是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他了,他和其他的世家公子不同,世家公子多的是紈絝,可他永遠端莊方正。
“我注意到他是在太後娘娘的壽宴上,她最喜歡看年輕人玩樂,於是我們這些世家小姐和公子們都齊齊上場射獵。
“我自小事事都想要最好的,於是那日卯足了勁想要取得女子中的頭彩,我本看到一隻梅花鹿都已在搭弓射箭,可是箭矢在半空中卻生生被另一隻箭矢撞得射歪了去。
“我氣得想去尋是誰乾的,卻沒有看到有誰的身影,不出意外的,那日我並沒能取得頭彩。可我卻聽到他朗然的聲音,在教訓崔度‘不可射懷胎之鹿,為人宜懷惻隱之心。’
“我循聲望去,本以為會看到一個隻會說教的讀書人,可是卻看到了一個朗月清風般的男子。”
薛容玦疑惑道:“崔大人不知是您在射鹿?”
崔夫人笑著點了點頭:“他那日看到崔度搭弓射箭,以為自己阻擋的是自己的弟弟。
“我那時心高氣傲,以為這人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但不知怎麼地,自此之後就對此人留了心。
“雲冉說他木訥敦厚,我卻覺得他為人端方有守,是少見的君子。”
“後來,我偶然聽到崔度和崔棠說上元一定要拉著他出門逛燈會,我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地也去了我從不去燈會。
“再後來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崔大人知道這些嗎?”薛容玦問道。
“他不知道,”崔夫人微微垂首搖了搖頭,“他一直以為故事開始於燈會初遇、他夜攀院牆。”
“可是故事是始於我對他初初一望。”
崔原遠遠地看到薛容玦和自己的母親在花園中,他招了招手喊道:“母親!”
二人聽到他的聲音都齊聲望去,薛容玦隨崔夫人起身,隻聽到她的聲音喑啞又黯淡。
“若是當初我沒去燈會,彼此今日都會擁有不同的人生。”
薛容玦沒來得及回話崔原就已到了近前,他簡單同薛容玦打過招呼道:“母親,姑母從宮中來了,您去見見吧?”
崔夫人點了點頭,看了眼薛容玦對崔原道:“阿原,送小姑娘出去。”
崔原道是,二人看著崔夫人的身影走遠才往反方向走去。
薛容玦擔憂地輕聲問道:“還好嗎?”
崔原反而笑著安慰她:“彆擔心,我沒事。這一日是早晚的事情,並不是十分意外,隻是……隻是有些舍不得。”
薛容玦指了指夜空的星星:“逝去的人都化作了星辰,在天空守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