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黨賣命工作的時長。
這是森鷗外慣用的伎倆。
“不,黑澤君你已經完成了這次的任務。”
森鷗外的手移動到了黑澤蓮的背上。
隔著乳膠手套,他也能感受到青年細軟冰涼的皮膚,以及貼合在手掌之下,輕輕顫動著的心臟。
是一顆很小、又很謹慎的心臟,跳動的十分緩慢,像是悠哉悠哉,又像是瑟瑟發抖。
這簡直是生命的奇跡。
森鷗外閉上眼睛,腦海裡逐漸浮現出很多年前的場景。
也是在這樣的夜晚。
嬰孩。海浪。夏天。出生即是死亡的命運。w.
一整夜隻有一點起伏近乎是直線的心率,以及伴隨著東方露出第一絲破曉的光芒時,才發出的微弱的啼哭聲。
卻也不是生命的奇跡……準確的說,是人為的奇跡。
“黑澤君,你覺得橫濱這座城市怎麼樣?”
“首領……”黑澤蓮突然一怔,渾身的汗毛警覺般地豎起身後的人將下巴抵在了他的背上。
他沒有刮乾淨胡子,還有著胡渣。雖然身為首領,但卻經常不拘小節。這點和精致到每根頭發絲都要閃閃發亮的黑澤蓮格格不入。
是啊。
黑澤蓮心想,他們從來都是格格不入。
一個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坐擁黑手黨大半的財富,站在頂端。一個是黑手黨的奴隸,欠下的債務要用後半生去償還,困於井中。
隻是這一刻,他們看著的是同一處夜色。那他們眼中的橫濱,是否有不同之處呢?
“很優秀。憑海臨風,船來船往,港口城市的包容性很強,總是如此。”黑澤蓮慢慢地說著。胡茬摩擦過他細軟的皮膚,不同於橡膠手套,粗糙,緊貼著還有溫度,帶起一小塊一小塊的顫栗。
“和你的家鄉相比呢?”森鷗外摸了摸他的頭發。
“沒有可比性。”黑澤蓮垂眸,“我們那裡的人,除了我之外,出去一趟都太費力。”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但是我喜歡它,我想回去。”
是試探性說的話,因而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森鷗外選擇性屏蔽,繼續說道:“你應該做個健康檢查,骨頭都有點硌人了。”他始終表現得像個慈愛的家長。
黑澤蓮歎氣:“首領啊,不要讓您的下屬感到困擾好嗎?”
森鷗外揶揄道:“我是在黑澤君分憂。”
分憂?分個鬼憂!
……
半個小時後,黑澤蓮麵色潮紅的憤怒道:“森先生,我覺得港黑的首領不該在失格的邊緣試探。”
他大概是太生氣了,大逆不道的話也直接說出來了。
森鷗外眼裡閃過促狹的光芒,搓了搓手指,感慨道:“小夥子還挺精神,發育的不錯。”
“那我可以走了吧?”黑澤蓮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看著森鷗外脫掉手套,“我還要去看望芥川君。”
“可以。”森鷗外點了點頭,“黑澤君,你要學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黑手黨。芥川君的事,是任務所致,不是你的責任。”
“……”這當然不是他的責任啊!這是這家夥自己的責任吧。但聽到森鷗外這麼說,黑澤蓮還是緊張了起來。
聽上去芥川龍之介的情況不容樂觀啊。
也對。
麵對那麼多的黑衣組織成員圍攻,能活著回來已經很優秀了。關鍵是活,是指哪個程度?
缺胳膊少腿?
植物人昏迷?
或者再慘一點,用呼吸機和各類儀器來延續著生命?
黑澤蓮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走出去的,連身後森鷗外提醒他“你好歹把衣服穿整齊再去啊”都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