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鬱星禾走之前,特意叮囑管家,一定要照顧好桑取容。
臨走前,袁蔚說他下午在公司加班,剛好和璋山彆院順路,要把鬱星禾接上兩個人一起去。衣服都穿好了,鬱星禾索性就站在院門外等車。
沒兩分鐘,桑取容也推著輪椅出來了,直到在鬱星禾身邊停下才被發現。鬱星禾驚了一下: "這麼冷的天你出來乾什麼。"桑取容說: "送送學長。"
天寒地凍的,鬱星禾隻覺得心口一股暖流劃過,破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動。“舍不得我啦?”他一手隨意搭在桑取容輪椅椅背,"後悔了?要不跟我一起去吧。"
桑取容還沒說話,鬱星禾就先開口寬慰: "其實這很正常的,小桑同學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我小時候也不喜歡跟我爸媽出門去各種飯局,他們就讓我在家好好呆著……但是看著他倆真要出門,我又後悔。”他擺出靠譜成年人的表情,滿臉都寫著“哥哥都懂”。
"……我沒有想去,學長。”桑取容不動聲色說,“我去不合適的。"
"有什麼不合適?"鬱星禾抬高聲音,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護犢子的情緒, "你覺得你醜?"
桑取容嘴角克製地抽了抽,遮掩地露出淡淡的笑容,耐不住鬱星禾偏要從他嘴裡撬出個答案來,在他旁邊嘰嘰喳喳好半晌。桑取容抬眼看了下鬱星禾,微微抬眉: “學長一定要我說的話……那我這個長相,泯然眾人吧。”
鬱星禾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要不過兩天我給你多掛個眼科的號?”他說著,目露擔憂, "你該不會有什麼麵孔識彆障礙吧。"
桑取容默了默,選擇解釋: "這種規模的晚宴,桑家也會去的。"
鬱星禾恍然,琢磨兩秒說。
"其實你完全可以去啊,我難道不能給你撐場子嗎?"他說: “我見不得人?”
桑取容抬頭看他,輕輕: “學長見不得光。”
鬱星禾:.…
“那麼多天之前的梗了你怎麼還記得。”他尷尬咬牙。
桑取容彎彎眼睛:"學長之前誇過我記性好的。"鬱星禾小聲: "你要是個笨蛋我可就倒黴了……"桑取容沒太聽清,疑惑地想要再問,鬱星禾跳脫的思維已經開始新的話題了。
“對了,你這個輪椅也用挺多年了吧,不考慮換一個嗎?”鬱星禾說, "換個電動的。"桑取容搖頭拒絕: "這個就很好。"
鬱星禾上上下下打量他半天,眉眼微微皺著: "……多累啊。"
桑取容:..
“累的是我,不是學長。”他說。
鬱星禾: “我幫你的時候也累。”
剛站到兩人身邊的傭人:.…啊?
他一來就聽到這麼兩句話,眼神都飄忽起來,瞳孔裡帶著震撼。這這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啊?傳言裡這些有錢人都玩的很開……竟然是真的……
傭人怕自己繼續下去會聽到不該聽的話,緩緩後退幾步,閉目塞聽。
鬱星禾察覺到後有些疑惑: "不是趙叔叫來推你回去的?怎麼就走了?"
沉思兩秒有了猜測的桑取容:...
“可能比較有分寸吧。”
鬱星禾: “啊?”桑取容彆開視線不去看他眼底清澈的愚蠢。
鬱星禾的探究欲來得快、去得也快,拍拍桑取容肩膀: "回去吧,今天跟管家說過了,不上課,放你一天假。"
桑取容露出真情實感的笑。
袁蔚的車沒讓鬱星禾等太久,兩三分鐘後黑車就在彆墅門口停住,後座降下車窗,露出袁蔚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打擾你們吻彆了?"他說。
鬱星禾"哎"了一聲: “彆亂說。”然後回頭十分順手地理了理桑取容的衣領,關切道: “回去打遊戲吧。"
桑取容掛著微笑麵具點頭,已經懶得解釋自己對遊戲沒興趣。
袁蔚倚在車窗邊上,挑眉: "這就是你那個……小桑?"
鬱星禾炫耀般,啪啪在桑取容肩頭拍了兩下: "是啊,怎麼樣,是不是一表人才。"
袁蔚笑笑
,催他動身。鬱星禾又叮囑兩句,才在桑取容的注視下上了車,都開走一段了,還能在後視鏡裡看到少年目送的身影,回屋前還順手接了個快遞。
“看看,多樂於助人的孩子。”鬱星禾說。袁蔚不置可否。
直到車子拐彎後再也看不見人,鬱星禾才收回視線,馬不停蹄地歎了一聲。“小桑一個人在家,擔心。”
袁蔚一推眼鏡,鏡片跟著反光,他用很平淡的語氣說: "桑取容看起來像你的私生子。"
鬱星禾: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要這麼說的話也不能說不是。"
袁蔚:..
“感覺你最近變正常了。”頓了頓他又說, "但在其他方麵又不那麼正常。"
鬱星禾再次歎氣: "生活所迫啊。"
“說真的,你是不是對他有點過度保護了?”袁蔚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好友, "你看起來像尋思家那剛生了個男球的後媽。""好像你後半輩子榮華富貴都寄托在他身上了一樣。"
鬱星禾大驚: "老袁你這磨練幾年,眼光毒辣啊。"
袁蔚: "啊?"
“上次釣魚不就跟你們商量過了。讓小桑接我的班,我開擺了。”鬱星禾舒舒服服往後一靠, “我是認真的。”
“你……算了。”袁蔚複雜道, "傻人可能有傻福吧。希望你運氣好點,養的是個投桃報李的。"向來非酋的鬱星禾摸摸下巴: “那運氣差呢?”
“狼子野心唄。”
莫名的,鬱星禾就想起之前桑取容問過他的那句——"如果有人背叛你,你怎麼辦"。原本還算輕快的心情忽然就落了下來。
袁蔚見他垂下頭,知道好友這是聽進自己的勸了,有些許欣慰,出言轉移話題: “對了,你之前讓我查你們李特助的那件事,處理了?"
鬱星禾反應了一下才想起“李特助”指的是誰。“沒呢,不急。”他說, "放長線釣大魚。"
袁蔚又推推眼鏡: "桑取容說的吧。"
被他這麼一提,鬱星禾
立刻略帶炫耀道: “是啊,怎麼樣?”“李正真該給他磕個頭。”袁蔚評價, “手段還是太軟,不如你。”
鬱星禾好奇: “你說說我的手段。”袁蔚: "刑法上,自己翻。"鬱星禾大受震撼。
“開玩笑的。”袁蔚說, "這事兒放到你之前的狀態,確實應該擔心一下,但現在我覺得不用了。你出院吧。"
車平穩駛入今天晚宴的會場,是京郊的一套占地千平的莊園彆墅,還未進場,衣香登影的氣氛就撲麵而來。鬱星禾抽了抽鼻子,覺得聞到的都是金錢的味道。
“JO MALONE的經典香。”袁蔚感歎, "四位數一瓶的香水用來擦地,宣光這是下血本了。"
鬱星禾:……?
袁蔚說: “宣光近兩年勢頭大好,倒也配得上這樣的排場。”他忽然扭頭對鬱星禾說, “還沒恭喜你,拿下跟宣光的合作,未來三年環彥的股價都不會跌了。”
鬱星禾眨眼。
袁蔚被他充滿智慧的眼神看的一愣: "怎麼.……了?"
鬱星禾措辭半晌,試探道: "如果我說,跟宣光合作的事兒好像都是小桑的手筆,你……"
袁蔚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擺手笑著否認: “彆開玩笑了,桑取容是你私生子,又不是人家宣光的。知道宣光這個合作多難拿嗎?當時幾個龍頭企業都搶瘋了……"
鬱星禾安靜如雞。
“前兩天宣光和環彥合作的事定下來的時候,我都怕你被那幾家嫉妒暗殺了……”袁蔚說著,聲音卻漸漸小了下來,放鬆的神情也逐漸凝重。
"……鬱大少爺,你逗我呢?"袁蔚道, “真不知道?"
鬱星禾摸摸鼻子,矜持道: "哎呀,家裡有個天才學霸是這樣的……"
"我收回之前對你家小桑不敬的話。"袁蔚打斷他,謹慎地摘了眼鏡,擦擦又戴上,沉聲道。“你這養的是個財神啊,鬱星禾。”
鬱星禾笑笑,一派世外高人風範,拍拍袁蔚胳膊說: "走了,進去說。"一邊走,他一邊摸出手機給家裡的天才財神爺發消息。
/>【開擺了:袁蔚說你給環彥搞到了一個很牛的合作???】
【S.:沒有。】
【S.:是宣光自己找上來的。】
【開擺了:小桑同學我好歹也是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這麼好的項目人家肯定是端著等人來搶啊,怎麼可能主動找某一家。】
璋山彆院,二樓客房窗邊,桑取容看著鬱星禾的消息,有些意外地揚眉。看來平時是大智若愚啊,鬱學長。
想了想,桑取容回複。
【S.:他們一開始就中意環彥,多的說起來就複雜了,學長想聽嗎?】
【開擺了:這晚宴還挺忙的,我可能沒時間聽誒。】
桑取容沉默兩秒,沒忍住輕笑出聲。
【S.:那學長就當是我運氣好吧。】
回完這條消息,他收起手機推著輪椅往外走,在大門口被管家攔下,禮貌問: "桑少爺想去哪兒?"
桑取容淡淡: "在小區裡隨便溜溜。"
“我一個人去就行。”他補充。
哪知管家當即慌忙擺手: "那可不行!大少爺臨走之前說了,他不在的時候我們得看顧好您的。桑少爺,彆讓我們為難了。"
"璋山彆院的安保你們還信不過嗎?"桑取容笑容溫和。
管家難得麵露窘迫: "但是大少爺說……人算不如天算。他掐指一算桑少爺你今天有血光之災,所以……"
場麵一時安靜,隻剩下冬天的西北風涼颼颼地從庭院裡穿過。
桑取容溫和的笑容有些勉強: "學長應該是開玩笑吧。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給我買的書都還在書架放著的。"
“什麼書?”管家好奇。
"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