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冬日格外漫長, 近期終於有了些許春意。
夜嶼獨立在窗前,手中捏著一張信紙,神情複雜。
樊叔在信中說道, 舒甜如今在普雲寺過得很愜意, 和親生母親也相處得很好,想多住幾個月再回去。
“小葉。”
莫遠山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夜嶼出神如斯,居然沒有發覺。
莫遠山走近了些,笑道:“公主來信了?看得這般認真。”
夜嶼輕歎一聲:“不是。”
那個沒良心的小騙子,有了娘就不要郎君了。
莫遠山問:“打算何時啟程?”
夜嶼收了信紙,沉吟片刻,道:“明早。”
莫遠山微愣:“這麼快?不是說好明日大夥兒聚一聚, 然後再走麼?”
夜嶼衝他笑了笑:“我還有要事在身。”
莫遠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好吧, 公務要緊,你路上小心。”
夜嶼微微頷首。
晚些時候,宋亦清聽說夜嶼要走, 又送了好些東西過來。
“你瞧瞧, 這些是北疆特殊的香料、食材……京城都很難買到的, 你若帶回去,舒甜一定高興。”
夜嶼輕輕應了一聲:“多謝清姐。”頓了頓, 他又道:“但我騎馬先行,這些東西, 還是跟著車隊一起,運抵京城罷。”
宋亦清有些疑惑:“你不和車隊一起走?”她瞬間明白了, 緩緩笑起來:“我知道了, 你想先回去找舒甜, 是不是?”
夜嶼唇角微勾,沒有否認。
宋亦清笑道:“人家都說小彆勝新婚,果真如此。”
夜嶼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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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滿目蒼翠,春景妍麗。
舒甜獨自坐在樹下,手中拿著一根木棍,輕輕在地上畫畫寫寫。
“在想什麼呢?”
舒甜一怔,回頭看去。
覺塵娘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後。
“娘。”舒甜回過神來,想不動聲色地將地上的字跡蓋掉。
“不用藏了,娘都看見了。”
覺塵娘子溫和地笑了笑。
她方才分明看見了一個“昱”字。
舒甜麵色一紅,低頭不語。
覺塵娘子坐到舒甜身旁,低聲問:“想他了?”
舒甜抿了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複而又道:“他都去了好久了……”
覺塵娘子看了一眼女兒,她神色嬌嗔,又帶著隱隱的悵然,像極了當年自己盼望永王歸來的時候。
覺塵娘子笑道:“既然如此,京城來人的時候,你還說不回去?”
舒甜笑了笑:“他說很快回來的,誰知去了這麼久,還不帶我。”
覺塵娘子安慰道:“好男兒誌在四方,這本是好事。”
舒甜一笑:“我知道……就是,想逗一逗他。”
覺塵娘子點點頭,道:“甜甜,你還是早些回去罷,這麼久沒見,他定然也很惦記你,不然也不會特意派人來普雲寺。”
舒甜轉頭看覺塵娘子,笑道:“娘怎麼句句都要為昱哥哥說話,莫不是你認識他的時間,比我長?”
覺塵娘子忍俊不禁:“你這個丫頭……不過昱兒小時候,確實經常來永王府玩,他快還不到兩歲便能跑得飛快,圍著池塘打轉,嬤嬤們都追不上他。”
“真的?”舒甜掩唇笑道:“沒想到他還有這般調皮的時候?等他回來了,我要說給他聽。”
母女倆坐在山頂談笑風聲,陽光尚好,春風微噪,一切美好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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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東西都收拾好了罷?”
覺塵娘子推開廂房的門。
舒甜掂了掂包袱,笑道:“已經收拾妥當了……娘,這是什麼?”
舒甜忽然看見,覺塵娘子抱了一個布兜子回來。
覺塵娘子笑了下:“這是師傅們送你的東西。”
“送我的?”舒甜有些意外,她連忙接過覺塵娘子手中的布兜,打開一看——
嗬!有雷公菌、蘑菇、蕨菜等山珍,看起來十分新鮮。
舒甜看得有些感動,問:“這些,都是師傅們上山去采的?”
覺塵娘子笑著點點頭,道:“他們托我轉告你,有空常來,順便做點不同的齋菜。”
舒甜忍不住笑了,連連點頭。
翌日一早,覺塵娘子便早早起床,為舒甜做了早膳。
母女倆一起吃完後,她便舒甜送到了普雲寺門口。
都督府的侍衛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舒甜戀戀不舍地拉著覺塵娘子,道:“娘,您一定要保重身體……甜甜過段時間再來看您。”
覺塵娘子伸手幫她理了理發辮,溫聲道:“好,下次帶昱兒一起過來。”
舒甜認真點頭。
然後她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覺塵娘子目送她下山,心中有些不舍,但又默默開始期盼,下一次團聚。
覺塵娘子回到佛堂。
她如往常一般開始早課,時間一晃,到了午間。
她正要起身去積香廚,卻見看門的小沙彌,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覺塵娘子!”
覺塵娘子愣了愣,笑道:“何事?”
小沙彌喘著粗氣,道:“外麵有人找您。”